那声低吟久久不息,宛若缠绵游丝袅绕不绝,“莫奈何”三字更是余音袅袅,说不出的无奈凄怨。
莫奈何,莫奈何…
就仿佛眼睁睁看着最珍贵的东西在自己身边流失,自己却怎么也无力挽留…
无可奈何…
冥冥中,好似凭空生出一根细线死死地拽住心脏,哪怕轻轻动上一动也能够牵扯出撕裂般的剧痛。
暮云埃的身子忽地失了力气,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手支持着坚硬的地面,一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心脏。
原本被幻境所惑之前便受了重伤,此番脱离幻境的控制,所有的感觉都变得真切而清晰。
他望着眼前红衣美艳的顾长月,强烈的痛苦中,一时分不清是在前世还是今生。
若是今生,眼前的顾长月为何又是前世的顾长月?
而若是前世,自己方才经历的种种又如何那般现实?
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用力甩了甩头,脑海中一片茫然。
那声音也同样影响着顾长月的心绪,奈何奈何,无可奈何。
斩断的缘终究是再也接不上的了,故而若是不懂珍惜,那便只有无可奈何。
阿丁被她及时地藏了起来,此刻她垂着双手站在桥下,红色衣衫随风飞扬,精美的脸庞,妖娆如同曼珠沙华。
她的双手还缠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中透出殷虹的鲜血,衬着美丽的她,反倒有几分破碎的美感。
她的脸庞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简单而清楚地道出事实:“开阳首座方才中了幻境,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暮云埃慢慢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完完全全锁定了居高临下的她。
他不自觉深深呼吸一口,有些说不出话来。
方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的遗憾根本没有机会弥补。
他不由低喃:“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这才是真的……”
顾长月看着他脸色苍白如死,神色间挣扎而茫然的模样,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开阳首座且清醒一些,莫要被心魔所噬才好。”
暮云埃埋下头,感觉到自己的脑海渐渐变得清晰。
一切都是假的。
他记起来自己前不久掉进了箜篌的巢穴,之前还被人暗算,受了极重的伤陷入昏迷,此后便不知是睡了多久,而当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浸泡在一条黑色的河流中,周围是荒凉死气的街道,阴气森森。
相比之下,灵气仅存无几。
他就躺在街道边上流过的河水里,不能动弹,更是疗伤也显得困难,不得已吞了几颗复灵丹方才恢复一些力量,遂从河中爬出。
接下来似乎是浑浑噩噩像是被人操纵着一般,将整个城市都逛了个遍,最终终于体力不支再次昏睡过去。
待再度醒来,竟欣喜地发现自己又重生了一次。
不,不是重生。
他敏锐地记起来,若是重生,那座桥便不应当叫奈何桥。
是的,方才他明明知晓那座桥名字错了,但是他的意识却被牵引着,自动忽略了这一点。
原来真的是幻境。
既是幻境,那就说明他根本没有机会补偿顾长月,顾长月也并非他的弟子。
这样美丽自信的顾长月,与前世截然相反…
他的心里忽地有些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悲凉滋味,无可奈何。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当得知她还是自己弟子的那个瞬间,自己觉得多么欢喜,那种感觉,竟胜过得知自己再次重生。
可是,这些她或许永远也不知道吧?
看着不一样的顾长月,他的心中五味陈杂,想要说很多,但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却只是唤道:“阿月……”
顾长月皱了皱眉,道:“开阳首座可是还未醒来?若不相信,可以看看这里的环境。”
她的语气平静没有波澜,像是在与普通人对话。
再也没有曾经义无反顾的爱慕和期待,只是在与一个普通人说话。
正在失去的无法挽留,而以及失去了的再也回不来了。
暮云埃嘴角牵动,却是苦涩一笑,终是道不出自己的心事。
他前世便骄傲自负,今生也依旧放不下自己的尊严。
难道要自己告诉顾长月,自己心有悔意么?
不,应当是很后悔,很后悔…
可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自己心有悔意,如何会让顾长月知晓?
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后,他拿出两颗复灵丹吞下,待稀薄的灵气沁润了经脉,身体恢复了些许力道,才支持着从地上站起来。
荒凉死沉的街道,冰冷阴戾的气息。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压制着那些让人烦闷的情愫,开始思考,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饶是他元婴修为,也有些受不了这种森森阴戾,这让他想到了浩然派神秘莫测的地下城。
什么地方竟与地下城如此相似,甚至还用幻境迷惑了他?
无论如何,定然不一般。
还有…
他目光回到顾长月身上,问:“阿……你何故在此?”
顾长月毫不避讳地道:“弟子原是来西边历练的,结果阴差阳错被人带进了蛊族,不想蛊族的两级大殿正好通向这里。”
她不想多言,只挑简单重要的说。
说罢,又道:“弟子看开阳首座受伤不轻,此地倒是不宜久留,不若……”
“哗……”
只是她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巨响,破败街道上的房屋纷纷一震,扑簌簌地落下灰尘。
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