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从天枢峰离开,顾长月已然镇定自若,沿路上她将天枢真人的话思量一番,左右不过是古洲前来下境遴选弟子,将于是年六月,即两个月后布下传送阵,于苍穹台设斗法台。
苍穹台,苍穹台…
顾长月心中涌起源源不断的思绪,前世那般不容易才踏上那个地方,又在那个地方滞留百年,最后在那个地方身陨,结束那场可怜可悲的命运,而如今即将再回那个地方,却是如此容易,只不知那里将是新的开始,还是再一次结束。
那个誓言犹在耳边,“天地为鉴,曼珠沙华为证……”
这一世可没有这等让她决绝的理由,是以她必须好好活着。
正想着,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七彩幻桥桥头肃然而立的暮云埃,他盯着下桥的她,面无表情,但漆黑的眸子里却萦绕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知道那个地方他亦会再回去一次,但她不明白他有什么理由这般难过纠结?当初被追杀的人是她,她已经放下,他又何苦执念?
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却不曾知晓暮云埃此刻下定的决心,已然不惜一切代价。
丹田中灵魂之眼传来一阵清凉,小花忍不住对她道:“阿月,可有何事?”
顾长月道:“古洲遴选弟子,无论正魔,无论修为高低皆可参与,但凡入了古洲仙君仙姬之眼,便可被领入太虚境,其前途无量,显而易见……我在想,古洲之高明,实在令人叹服。”
小花附和道:“原来你在担忧此事,也的确如此,既然古洲一路追杀都不曾寻到鬼修的踪迹,那么干脆以遴选弟子的法子将下境所有修士聚集在一处,如此要找到目标显然更为容易,此外,若是不愿参与比试的修士,定然被列入捕杀行列,毫无疑问。”
顾长月叹了口气:“左右想要逃过这一劫是不容易。”
此番,倒是希望木纾等人迟一些回来了,至少不至于再落入险境。
不过也好在浩然派内部众人的视线都被牵引到了古洲比试上头,刑法总堂的事情被抛在脑后,古道一的计划目前还不会遭到破坏,也着实叫人安心。
小花想了想道:“去一趟地下城吧。”
顾长月点了点头,回到摇光峰,便又下了趟地下城。
刑老前辈在第七层劈了间魂室饮茶算卦,见她过来,什么也不说,只冲她招了招手,让她坐下。
魂室中间摆了张矮机,上头温了壶热茶。
她朝着刑无悔拜了一拜,便席地坐下,拿起翠绿色的茶杯品了一口,待沁人心脾的舒爽裹入腹中,她才啧了啧嘴道:“刑老前辈早先便已知晓禾摹师祖不会坐化?”
刑无悔盯着手中的清茶,闲话家常般道:“以禾摹渡劫期的修为,我如今的形态与实力倒是不能窥探她的命薄的,不过摇光逢凶化吉之象倒是明显,下境似乎已无甚可以阻挡古洲,是以轻轻推算一二便可知晓禾摹尚在上境太虚境。”
顾长月抬起头来,动了动唇,只是还没曾说话,刑无悔便望着她,笑道:“也不是不告诉你们,窥探命薄,意图扰乱天罡本就是十恶不赦的事情,我自己做便罢了,你等倒是离得远些才好。”
说罢,又咯咯地笑了几声,仍旧那般森然不羁。
顾长月却是心下一动,忍不住道:“老前辈您……”
她想说您牺牲太多了,但话到嘴边,终究说不出口。
有的人一辈子为着某种信仰,不惜一切代价;有的人一辈子只坚持一个责任,宁肯舍弃所有。
往前便听木纾说过,刑老前辈所行之事最终付出的代价是他们不能想象的,她当时便觉得此人太过伟大,却无法想象世间竟有如此之人,如今她只觉心中甚为动容,有几分悲凉,几分敬佩,更有几分视死如归的苍凉。
只一句牺牲太多,实在过于单薄。
刑无悔却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抬手举杯,慢悠悠地道:“这件事情倒是无关紧要,你来此处想必是为了苍穹台斗法一事。”
顾长月收回心神,回道:“苍穹台斗法,届时不光前辈您,弟子与师弟都是要参与的,只怕比斗之中气息暴露,以古洲仙君仙姬的目力,弟子与师弟断然无法隐瞒下去。”
说来她如今虽是元婴修为,但在上境仙君仙姬眼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他们只需动一动手指,轻而易举便可置他于死地,而他们的目力与感官强大,更非她一介元婴修士可比,比试台上,或许下境修士即便蓝前辈等人亦觉察不出她刻意压制的灵阴之气,但在上境仙君仙姬眼中,她所有的掩饰根本就是跳梁小丑。
左右她前世没曾踏入过上境,有些紧张。
刑无悔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沉定地道:“我既已任性一回,便可再任性一回。”
顾长月微怔,有些莫名所以。
小花却是喊道:“你莫不是想控制古洲那群怪物的神识?”
顾长月霎时明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刑无悔所谓的任性,当真是这般任性——精神控制,正如在他的精神领域当中,所有人眼中的他都是叶释寒般,他要控制上境古洲那群实力超群的强者的神识感官,仅仅以一人之力。
刑无悔的嘴角则掀起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意,妖异而肆掠,他似笑非笑地道:“若那老妖怪不来,这点小事儿倒也不成问题,是以,你们也勿需担忧。”
小花喃喃地问道:“刑无悔,你如今到底是何修为?”
顾长月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