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伤,李轨在巨鹿郡住了一阵子,闲暇时会微服私访,愈发见得人心厌战。
自黄巾之乱到今天已经二十一年了,打了二十一年,人心厌了。
现在他的辖地大体还是安定的,经济社会都在恢复,人们感受到了和平的幸福,谁还愿意去战场上九死一生的谋取功名?
这真是一件很操蛋的事,辛辛苦苦打仗是为了和平,还天下一个和平是支持他走到今天的最大动力,但当和平真的降临他却发现自己的理想受到了遏制。
人心厌战。
可天下仍然多事,江山尚未一统,这还远远没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
自己苦苦追寻的和平却成了他实现理想的最大的阻碍。
人只有在吃不上饭,活不下去的时候才能激发潜在的英雄气概,和平和安宁会消磨人的斗志,会最终毁掉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看到这种危险的趋势后,李轨决定在人心彻底糜烂之前打垮刘备。
如果三国鼎立的格局必不可免,那他也要占据最有力的形势。
建安十年冬季之前,李轨一直待在邺城,这里距离攻击刘备的前线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但与洛阳和长安相比,却是占据着很好的态势。
上次打袁绍,他用张辽为帅,让夏侯渊做配合
这一次他决定用夏侯渊为主帅。
这些年他用尽各种手段来消化曹操的遗产,如果说还有最后一块未能完成,那就是夏侯渊和他的骄兵悍将们。
用他为帅,如果他取胜,那就把他弄到长安去,给他最高的荣耀,同时把他挂起来。若是他失败……
李轨当然不希望他失败,只是想给他一点苦头吃。
夏侯渊现在屯驻在相县,距离徐州的腹心地带最近,由他打主力确实很合适。
夏侯渊为主攻,颜良为副攻,两个人并不对付,因为袁谭的事,颜良扬言要干掉夏侯渊,夏侯渊也公开放话说他瞧不上颜良,这样两个人放在一个组合中弄不好要出事,但让他们俩各率一部兵马,各管一摊子事,他们就会形成一种争先恐后的竞争关系,这对整个战局是非常有利的。
主攻放在南面,北方也不能按兵不动。
李轨用华雄替代李典镇守右北平,令李典、乐进、庞德三人各率一万兵马,从青州进攻徐州。
他本人也渡河进入昌邑,督率主力十万人为压轴。
几十万军马的调动是不可能瞒过刘备的,战争提前爆发,突破口在任城。刘备的意图很明显,他是要把主战场放在李轨的腹心之地,化内线为外线,打烂的瓶瓶罐罐都是李轨的,这一仗无论胜负都由李轨来买单。
但李轨显然并没有上他的当。
他听从郭嘉的建议,采取“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策略。除非你有本事打到长安和洛阳去,否则老子的地盘随便你打,打烂多少瓶瓶罐罐,老子照单全收。
老子丢了这个家不要,也要直chā_nǐ的老巢。
整个冬季,因为李轨兵马调动未齐和地缘原因,刘备四处出击,频频得手。
夏侯渊部被吕布横了一道,黄丘一战,损兵折将,不能前进一步。
颜良虽然攻入徐州,但迎面遇到张飞,两个猛人连番对碰,撞的火花四溅。
吕布击败夏侯渊后,回兵切断颜良的粮道,颜良大败。
任城方向的战事对李轨也很不利,李轨一连丢了好几座县城,损兵折将,士气低落。更让他苦恼的是,他虽再三强令,各路军马却仍然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的,总是不能按时到达预定地点。
带兵的把责任推给当兵的,当兵的推给运粮的,运粮的说地方官府不提供舟马,地方政府说军队提前没有通知,军队说我提前通知了,地方说通知我没接到,军队说话我是托人带过去了,你不要推诿扯皮……
贻误军机,若按照军法行事,乃是死罪。
按这个标准执行下去,军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未上战场就已经掉了脑袋,这显然是不能承受的。
整个冬天,对外战争节节失利,对内互相扯皮,李轨简直要被折磨疯了。
起兵以来这么多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
但这反而证实了他一开始选择的正确,人心厌战,都不愿意打仗了,军人的士气低落到了不堪一战的地步,这还是只是刚刚开始。
若是再拖上两年,只怕就更没得打了。
不拼着这最后一口气把刘备打到南方去,将来三国鼎立时,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所以再苦再难,都要坚持下去。
怎样驱使一群士气全无,如同行尸走肉的军人去打一场大仗,这是对李轨的最大挑战,这也是他的助手们遇到的新的难题。
过去,军队士气高涨,一群嗷嗷叫的小老虎,便是个傻子也能指挥他们大胜仗。
现在小老虎变成了病猫,你得哄着,吓着,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才行。
每天李轨都和他助手们忙到很晚,通宵加班是常态。
睡觉成了一种奢望,能和衣打个盹儿就是幸福。
更多的时候都是通宵达旦好几天。
在邺城的时候,李轨派人把竹玛和司贵送去长安,阿吉要跟着来做参谋,李轨虽然不能确定他到底能否帮上忙,但人家既然一片好心也不好拒绝不是?
但他人还在去昌邑的路上,竹玛就追了过来,她让司贵一个人去长安入武备学堂,她来昌邑照顾李轨。
人都已经来了,让她走总是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