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广陵郡郡城广陵城南门六里远的地方有个偏僻的小河汊,夜半三更时分,一艘乌篷船从岸边的芦苇荡里划出来,悄没声息地停在了岸边。
船上有人点起一支灯笼左三右三晃了几晃,又学野鸭鸣叫了三声。
少时就得到岸上的回应,有人站在岸上林子边也打着灯笼左三右三的晃了晃,最后学了三声野鸡叫。
于是从乌篷船里走出来两个身手矫健的年轻人,一人跳上岸,另一人抽出一副跳板,二人合力将跳板搭好。这时船舱里又走出一个人,机警地打量了四周后,这才将正主儿才从船舱里接出来。这位身高体胖,穿一身名贵的绸衫。他挺着肚子立在甲板上,倒背着双手,先是威严环顾四周,然后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这才迈着威严的步伐慢慢走过跳板来到岸上。
“怎么回事?”
“回爷的话,我们接到消息新任太守在盯着咱们,所以……”
“蠢材,区区一个太守能耐我何?搞的老子深更半夜没觉,啊——,艹!”
打了一个哈欠后,这位迈开大步向岸边的小树林走去。
五分钟后,他被一群军校按在松软的泥土里,他很配合的用鼻子一通乱拱,脸上涂的乌七八黑,但他并不服气,拼命挣扎,他力气颇大,尤其双臂的臂力更是惊人,于铜的皮靴狠狠地踹了三脚。
最后,他被像拖死狗一样拖到附近的运河码头旁,丢上了一条乌篷船。
新上任的广陵太守朱骏是追随李轨起兵时的老人了,资历很老,也曾做过大官,不过因为纵容家属经商和收受贿赂被李轨贬为边军屯长。
几十年道行一朝消散,基本是回到原点了。
在边军沉寂了两年,大约半年前,边军反击草原入寇,朱骏率本部人马深入草原一千里,俘杀匈奴五千人,迫使三部匈奴人归降。
一时间名震边关。
自那以后为他说情的人就多了起来,李轨就再次起用他为广陵太守。
朱骏上任之后发现广陵这地方走私很严重,盐、铁、百货、人口、牲口、粮食、军械,简直是无所不包,走私量最大的是粮食,走私最严重的却是军械,大汉内军器坊督造的佩刀和弓矢被大量的走私到江东去。
朱骏深感情况严重,因为走私粮食盐铁这些东西,多半是不法商贩所为,即便是有靠山也可以抓,抓到了了不起再放,过手就有油水可捞。但军械则不同,军械不同于民间私造的军火,那是正正规规的军械厂制造的家伙。
什么人敢拿军械厂出品的军械用于走私,这背景靠山可不一般啊。
所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朱骏格外小心,他经过缜密调查,终于获知走私军火的是一个叫江流寨的水匪组织。
他们表面上是横行于长江之上靠打家劫舍的匪帮,实际上内部组织非常严密,那份实力绝不是一般土匪所能拥有的。
朱骏想过很多,究竟要不要碰这个案子,怎么去碰,碰到什么程度罢手。
他都想过。
他迟疑过,退缩过,但最终还是决定去干他一票。
自己年纪大了,若是再没有大的突破只怕下半辈子就得在郡一级打转转了。
不甘心啊,想当年老子风光那会儿……
“他招了没有?”
“没有,不肯招。”
“蠢货。”
朱骏嘴上骂,心里倒也没有真怪,这等人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搞走私,岂是三言两语,打一顿板子就能叫他开口的,那不太儿戏了吗?
人没有关在太守府的大牢里,因为朱骏担心太守府已经被这个什么江流寨渗透了,一旦这里有他们的耳目,那人关在这就很不安全。
人被关押在城东的一处毫不起眼的普通民宅里,这里外松内紧,防守的很严密。
朱骏走进关人的西厢房,看到一个衣着华丽、浑身污迹,长着一张白白胖胖脸的家伙坐在“铁胡椅”上冲着自己笑。
朱骏很诧异,这个看着有些面熟呢。
“朱太守,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我啦,薛福啊,想起来了没有,没错,就是我。”
薛福这个名字朱骏真的在哪听过,真的好熟悉呀,可特么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哎呀,您瞧您这是,您叫他们出去,我要跟您好好聊聊,您放心,您看我,肋骨折了好几根,左腿也断了,又被钢铐铐着,整个一废人,怎么着也伤害不了您呀。”
朱骏挥了挥手,左右就退到了门外。
那胖子一直咧嘴笑着,等到屋里只剩下他和朱骏的时候,忽然把脸拉了下来,嘿道:“狗日的朱骏,我艹你娘,你好大的狗胆,连老子你都敢黑,你还想不想活了?啊?”
朱骏脑子一热,恨不能抽他两个大耳刮子。
但他忍住了。
这胖子看着真的有些眼熟,什么背景?
“口气不小,哪座山上的神仙?”
“二十年前常平镇,主公叫咱们向塞外走私军械,走私的越多功劳越大,你知道为什么吗?对啦,国家利益。我记得当年你在常平镇也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主公把骑兵交给你,虽然那支骑兵只有几十人,但也足见对你的信任。你知道自己为啥越混越差了吗?因为你不识相,因为你爱多管闲事。”
胖子说完,阴冷的笑了。
朱骏点点头,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温煦的笑,他说道:“我记起来了,当年张铁匠的身边有个抡锤的小徒弟,长的精瘦,貌似忠厚老实,其实一肚子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