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三娘是个耐不住的性子。
这边厢,哪怕郑绥急急往望正园赶,还是在半路上遇上了来梅林寻她的郭三娘子。
“你这一大早,怎么就出去了?”近前来,郭三娘子看到郑绥,忙嚷嚷道。
“我还正要问你呢,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郭三娘子原是一脸急切,一听这话,神情忽地一转,乌黑通亮的眼珠里,泛起止不住的笑意,一下子欢喜极了,“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裥裙吗?家中给我做了一条,我今儿穿了新裙子,特意早些过来让你瞧瞧。”说着伸手就要解了身上的斗篷。
瞧着郭三娘子说风就是雨,郑绥还没反应过来,跟在她身边的仆妇婢女先急了起来,只见身侧的一位仆妇忙地伸手拦住,“三娘子,这地儿可冷,哪能解身上的斗篷,容易冻着,三娘子若想让十娘子看身上的裥裙,可以回屋子里去瞧。”
郑绥认识这位仆妇,是郭三娘子的母亲柳氏身边的老仆妇,眼睛小小的,长得白白胖胖,此时,急得脸上的白乎乎的肥肉直颤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还不忘记眼睛望过来,求助郑绥。
“走,先回我屋子里去,阿嫂也让家里织绣坊给我做了一条,很是好看,正好我们俩可以比较一下。”郑绥把手中的暖炉递给终南,上前挽住郭三娘子的胳膊。
“我就是听我阿嫂说过,你也做了一条,要不我今儿也不会穿过来。”今日是郑绥的生辰,郑家既然举办了宴会,她自是不会来抢寿星的风头,不过她刚才还是注意到郑绥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曲裾,不由疑问道:“今日怎么不穿那件新裙子?”
难不成舍不得?
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说得通。
女郎,哪有不爱裙子,何况这么漂亮的裥裙,
郭三娘子瞧着郑绥,觉得不可思议,家中女郎,如今可都喜欢这款裙子,为了给她先赶这条裥裙,阿娘还和四伯母有过一番口舌,因她开了例,年下家中为了赶几位小娘子的裥裙,又添补上好些女工,而家中人新年的衣裳,只能往后搁。
“既然你穿了新裙子,我肯定得穿,等会儿回屋就换。”郑绥心里乐陶陶的,有阿简作伴,她自是愿意穿,那条多折裥裙,她也很喜欢。
两人上一乘肩舆,一起回望正园。
那位白胖的仆妇,在肩舆侧旁跟着,也顿时松了口气。
心里不由嘀咕:自来到这么位小娘子身边,她天天都得提着一颗心,怎么都摸不到小娘子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来,好在年纪小,纵胡闹,也闹不出大事。
说来,郑绥那条多折裥裙和郭三娘子身上的那条多折裥裙,是极其个似,裥色为八破,用八种不同颜色的帛料相拼缝而成,只不过八种帛料的颜色不同,再加上接縫缝缀的金玉饰品不一样。
两人身形身高相差无几,更为要紧的是,两家制作多折裥裙的绣娘,都是让同一位师傅教的,这位师傅姓余,听说,是从南地过来的。
裙子收腰,下身逐渐阔长,裙裾垂至地面,显得潇洒飘逸。
宴会上,郑绥和郭三娘子穿着多折裥裙出现时,引起不少的哄动。
女眷爱凑热闹,聚在一起,说得最多的,可就是衣服首饰,许多小娘子都上前来打听,尔后跑到大人身边,央求回去也要做一条。
郑绥是寿星,向长辈们请了安后,就跑开了,也没人拘着她。
郑十二娘已有十余年没有回荥阳后,借着这宴会,正好能见见故人,为了这,诸葛氏这两日,还特意让她勾了些人,让李氏又派人送请帖过去。
这边郑绥一行礼完毕,郑十二娘瞧着阿嫂诸葛氏也忙,便去找她的手帕交。
“阿言,听说你回来了,也不派人去给我们得信。”
“你是……四娘。”郑十二娘望着面前这位身量苗条的妇人,只迟疑了一下,便马上唤了出来。
只见那位妇人喊了声哟,“可算是认出来了,说来,我们也有二十年没见了。”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冯家十一郎君的娘子阮氏,在家行四,嫁给十一郎君后,又唤十一娘,不过,郑十二娘却从不愿意这么称呼她。
自从阮氏和冯十一郎君订亲后,她们是足有二十年没见了,她更不稀罕见她,没料到,刚下席,遇到的第一个人究竟是她,正遇转身就走,突然想起,这两日,大嫂诸葛氏和她提起来的事,犹豫了一下,想着冯家,终竟没有立刻转身而去,再怎么说,她已不早就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小女郎了。
物是人非。
在家做小娘子时候的事,更是犹如一场梦,离如今已是渐行渐远。
哪怕昨日,在阿兄郑瀚的书房,无意见碰到冯十一郎君,她也只微微怔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
恍如隔世。
抛却年少时的前尘旧事,一切都是那么的淡然。
也许二十年前,不曾想过,她还能和阮氏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
“……要我说,这多折裥裙,也太过奢侈了。”只听阮氏道,目光望向郑绥和郭三娘子所在方向,嘴角抿着几分戏笑,“小娘子家都在长个头的年纪,做一条这样的多折裥裙,耗费不少,却穿不了几次,就不能再穿。”
一眼就能瞧出,郑绥和郭三娘子两人身上的裙子,都做得很合身。
这话,郑十二娘没有接,谁家孩子谁心疼,李氏如此大方,她也不用担心二郎。
听着阮氏说了些闲话家常,郑十二娘似于不经意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