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就不做吧。”郑绥望着温翁说道。
对于四郎郑纭会不同意,她初一听,是略显得有些意外,只是没想过,去多计较一二。
只听郑绥对温翁说:“既然是这样,就麻烦阿翁一件事,帮忙打听一下,清峰观有没有寄住的客房,如若是有,定上几间,我想和九娘阿罗一起过去住些日子,如今天气炎热,山上会凉爽许多,当是去避避暑。”
这建康城,又比荥阳还炎热上几分,如今每到正午时分,哪怕屋子里放了冰,她也觉得汗流浃背,格外难受。
温翁也素知郑绥不耐热,一听这话,忙地应声喏。
其实如今这酷暑时节,建康城如同一个火炉般,真正住在建康城中的高门大户并不多,许多大户家眷都去了城外的庄子避暑,尤其是像王谢这样的侨姓士族,多在会稽一带置有田地别墅,每到夏季,往往是阖家搬去避暑。
温翁想起近来,临汝那边递送过来的各项事宜的进程,或许到了明天夏天的时候,十娘便能到临汝那边,麻姑山上避暑了。
清峰观,原本就是建康城中世家大族供奉的道观,观内自是有许多客院,以备来观里的人留宿,不过,郑绥去之前,郑家还是捐赠了五万贯钱。
因是要住一段时间,又是女眷,自是免不得带上护卫,再加上仆从,出行的队伍便十分浩荡,那一日,从清晨出发,抵达观里时,却已是过了巳时,郑纭和殷氏亲送了她们三人过去,原本郑纭是想让殷氏陪着郑绥三姊妹一起在观里住一段时间,只因郑绥再三拒绝,郑纭才松了口。
诸葛氏如今依旧是常来她们这边,和殷氏依旧是好的如同蜜里调油一般。连同着殷氏,郑绥也连带着不喜欢,于是往来间,便仅仅止于嫂子的名分所给予的尊敬。她的修养,便已注定她了,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再不喜欢,她也是四郎的妻子,是她的嫂子。
唯独阿罗撅了好几回嘴。
九娘如今又开始专心做刺绣。也唯有做这活计时,郑绥才发现,其眉宇间,松泛许多,也舒展许多,仿佛找回了丢失的心魂,像个正常人了。
这样就很好。
郑绥望着眼前专心做绣活的九娘,心里这般想着。
九娘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前阵子又一直迷失着心性,因着刑克之事。陷入绝望,于今,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走出来,就很好了。
郑绥对着进门来的阿罗使了个眼色,阿罗会意,小跑到九娘郑芊跟前,“阿姐,我们今儿第一天住过来,先出去各处瞧瞧吧。”说着话,攀着郑芊的肩头。扬着一张笑脸,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靥,乌黑的瞳仁,粉妆玉琢的面庞。令人不忍拒绝。
郑芊回之一笑,转头望向坐在她对面的郑绥,郑绥忙道:“太阳已偏西斜,这在山上又凉爽许多,我们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也是好的。若是哪一回走迷糊了,也不至于不认识路,不知道怎么回来。”
听了这话,郑芊应了声好,放下手中的针线,递给一旁的婢女菀柳,伸手轻揉了下阿罗的脸蛋,拉着阿罗的手起身,菀柳却是取了帷帽过来。
这座别院,在清峰观的西边,是座两进式的宅子,从前也有女眷在这儿住过,庭前植有两棵高大的柏树,大约也有数百年树龄了,高大苍劲,又郁郁葱葱,使得庭前一片翠绿,树阴遮盖下,有一大片的场地,却是个午间乘凉的好去处。
出了二门外,便是长庚领着一班护卫守护着,宅院外面,也都有护卫看守,大门外面植有两棵松树,仿佛与中庭前的那两颗柏树照相对应,再瞧着通往观里的小径两侧,全部种植着翠竹,难怪这宅第叫三友宅,原来是指松柏竹,这三样。
幸而不是叫岁寒宅,岁寒三友是指松梅竹,单单这梅树,偌大个清峰观,只有清峰观后院才有那么一株,别处可都没有。
只是她们带着仆妇婢女才刚出二门,长庚就迎了上来,“小娘子这是要出去?”
郑绥忙嗯了一声,“我们去观里转转,很快就回来,就不用人跟着了,有身边的人跟着就足够了。”她头上亦是戴着帷帽。
长庚抬头,瞧着郑绥她们身边簇拥的仆妇婢女亦有十来人,想着离清峰观也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就没打算跟过去,这样多少显得有些兴师动众,遂道:“小的再派两个护卫跟在你们后面吧,这样也安全些。”
郑绥没有反对,出门在外,安全护卫方面,自是听长庚的。
这一行人出门,领着九娘和阿罗把清峰观逛完,已是太阳落山时分,红霞满天,金灿灿的光芒,撒下最后的余辉,照落在大地上。
回来时,屋子里早已点上了灯火。只是山里过于清幽,林风萧萧吹来,带来丝丝凉意,这是入夏以来,在酷热的建康城,郑绥第一次感觉到凉爽,不再是那粘粘的汗腻,闷热难当,空气中都透着股热浪。
如此一来,不过了这个夏天,郑绥是怎么都不会愿意下石头山的。
故而,第二天下午,温翁一过来,郑绥就和温翁说起了这句话。
只是温翁的一句话,就把郑绥存着念头给粉碎了,“若是五郎提前回来,你也不回去。”
“当然要回去。”郑绥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后,双目闪闪发亮地望着温翁,喊了声阿翁,“阿兄要回来了,是直接从襄国来建康吗,什么时候起程,什么时候能到建康城,不行,我要提前去城外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