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半旧的丹碧纱衫裙,抬头望向郑绥,眼里带着一丝疑惑,几乎在瞬间,眼睛瞪大了好几倍,苍白干瘪的脸颊上,极快地浮上了一抹欢喜的笑意。
“熙熙,你是阿熙。”
语气极其的欢快,眉开而眼笑,一扫先时的挹郁,忙地要起身来,只是才站直,手脚慌乱地差点跌倒,郑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握住郭三娘子的手,“瞧你,哪里就急成这样。”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不由补充一句:
这才是她认识的郭三娘阿简。
而不是方才那个沐浴在阳光下,浑身透着死气沉沉的女郎。
“我这不是见到你心里高兴。”郭三娘子拉着郑绥站在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郑绥现今的模样已不似几年前,却又能找出几分影子来,头上梳着垂鬟分肖髻,眉心的红梅花钿,栩栩如生,犹如春山一点绽放,面庞润白如凝脂,水眸灿然似新月,身材修长,纤秾合度,如花之茂,如玉之莹。
郑绥让郭三娘子瞧了好一会儿,直到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见郭三娘子还没有移开眼的意思,遂忙拉着郭三娘子在竹簟上坐下,“你既请了我来品茗,怎么还不让人把你的好茶拿出来,我虽不懂茶,可好歹在南地待了几年,也见过不少好茶。”
“哪里有什么好茶,我又不比你,又没去过南地,一直待在北地,你明知道我不过是拿个幌子请你过来,你还来打趣我。”说着,伸手推了郑绥一把。
郑绥身子倒了一下,又重新坐直,含笑道:“就是没有好茶,知道你回荥阳的消息,我也会一刻都不耽搁地赶过来看你。”说到这,又一顿,“况且。我也不稀罕什么好茶,我虽去了趟南地,可生活习性到底从小就定了下来,如今还是喝不惯茶水。”
又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回的荥阳?”
“回来有一阵子了,”郭三娘子的声音忽然沉郁下来,“阿熙,我家里的情况,想必你也知晓一些……突然有那么一天。阿耶没了,阿娘没了,而如今,是连夫君也没了,他还是我姑母家的表兄,自姑母去世后,我们家遭了难,他也不许我回荥阳。”
瞧着郭三娘子眼中脸上流露出来的难过,郑绥想出言安慰,“阿简……”
刚唤了一声。就让郭三娘子给打断了,“那样的夫君,我也不要。”
语气十分的坚决,接着又带着几分嘲笑,“不过是个妾生子,要不是因为我姑母,我也不会嫁过去,谁知姑母刚过身,他就翻脸不认人。”
郑绥听了,吃惊不已。“你表兄不是你姑母的孩子?”
“我姑母生的几个孩子夭折后,才把他记在名下,他生母出自良家,前几年。家里有人在青州府谋了个职位,一朝得志,便张狂起来,说起来,不过是小人行径,如今和离也好。免得整日面对那堆糟心的人和事。”
说到这,郭三娘子脸上又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容。
郑绥瞧着这样的郭三娘子,要安慰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阿简一向乐观,哪还用得着别人劝,今日请她过来,只是找个人说说话,把心中的不痛快给吐出来,她们又久未见面,若不是因为阿简是和离归家,心态一时没有恢复过来,加上之前她尚在孝期,怕是一回荥阳,就会告知她一声了。
“都过去了。”郑绥握着郭三娘子的手,又有意生了几分促狭,“说起来,你比我还小半岁,我要到明年才能出阁,你眼下也不用着急,可以慢慢寻访。”
“这哪能比?”郭三娘子甩开郑绥的手,没好气地瞪了郑绥一眼,“我是归家倚兄嫂而居。”
“阿简,你除了带回来的嫁妆,可还有三年的衣粮,你如今可是吃自己的,况且我们阿简长得这么好,三年内,一定能够觅得一位如意郎君。”既是两家和离,依惯例,男方应该给女方三年的衣粮供养。
一听这话,郭三娘子却呸了一声,“谁要他家的东西,我阿兄没要,我也没要。”说着,又看了郑绥一眼,“尽说我的事了,还没问你呢,离开这几年,你去了建康,听说南地建康繁华富足,你五兄又去了南地,你怎么舍得抛下了,还有那位王十四郎,我八兄可赞不绝口,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这很容易,明年我成亲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话一说完,就听郭三娘子哟了一声,笑谑道:“想来你是极中意,这还有一年时间,你就把成亲挂在嘴边,也不知羞。”
“在你面前,我有什么可羞的。”郑绥伸手掐了下郭三娘子的胳膊。
郭三娘子不及防,生生受了一痛,打趣道:“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越过你五兄。”她可深知,郑绥的恋兄情结有多深。
“瞧你说的什么话,五郎是兄长,十四郎是我将来的夫君,根本不是一回事,再胡说,我可不只掐你胳膊了。”郑绥威胁的意味十足。
郭三娘子做了个怕怕的举动,刺激得郑绥气恼不已,牙根直痒痒。
不过,郭三娘子见好就收,细问起南地的情形来。
这一日,郑绥在郭府住了下来,又待了两日,之后才回陈留。
然而一回陈留,才进二门,郑绥就觉得家中的气氛不对,和二嫂冯氏分开,回湘竹馆时,留在家中的辛夷和终南等婢仆,都不敢抬头看她,顿时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地明显,“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
郑绥一边换衣裳,一边询问辛夷。
“没……没什么事,回小娘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