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韩妪的一声通传,“三娘子过来了。”
伴随着郑绥的入内,满堂女眷,皆目光灼灼地盯向郑绥,很快起身的晚辈,悠然安坐的是长辈,剩余的,便是平辈了。
“阿郑来了,快近前来。”
先是大嫂新会县主的声音,尔后是二嫂刘氏的声音,“真是姗姗来迟呀,正主可算是让我们给盼出来了。”
郑绥当没听见刘氏的话,喊了声大嫂和二嫂,上前行了礼。
新会县主萧氏,望着眼前着一身大红典裾的郑绥,瞧着极为庄重,头上绾着时下流行的飞天髻,杏眼清亮,嘴角噙笑,脸上的神情透露出的从容自信,恰到好处,不禁略略颔了下首,称赞道:“阿郑这品格,这模样,也只有经书传家、名德传世的大族才能教养得出来。”
萧氏这话一落,自是少不了一片附和声响起。
“可不是,郑夫人可出自中州望族,荥阳郑家。”
“自前朝起,郑家仕宦者,不知凡几。”
“郑氏有家传《春秋左氏传》的译本,名列十三家注释之一。”
……
“郑五郎fēng_liú俊秀,与王家玉树齐名,阿郑作为胞妹,自是不凡。”
“果然出自大家。”
时下并不限女子读书,大族女郎与郎君一同教养,既知天下形势,也通晓诗书经义,再者谍谱家史,又是必修的一门课,所以,这之类的话,从女眷口中随口说出,不足以为奇,甚至可以等闲视之。
地望分贵贱,更是有一份骄傲。
郑绥自小时听过五兄郑纬的解释后,对于这个姓氏,自有一份认同和自豪。
在一片赞颂附和声中,突然出现了一声不和谐的声响,“我倒听人说过,阿郑这品格和雪娘子有几分相似。”
“阿刘。”萧氏凉凉地警告了一眼刘氏,带着几分少有的严厉,转而含笑从上首的榻席上起身,拉着郑绥的手道:“阿郑,我带你认认族里的亲眷。”
能够聚集在新会县主萧氏屋子里的人,都是桓家五服以内的族亲,单论辈份,曾祖父那一辈,都还大有人在,萧氏按照辈份,从长到幼,耐心给郑绥介绍。
长辈的,郑绥屈身行揖礼,同辈的,彼此行揖礼,下一辈,则向郑绥行礼。
一圈轮下来,大约用了三刻钟左右。
郑绥把人的模样与记忆中的名单一一对上,尤其是长辈,记得格外用心。
亲族见礼过后,一群人和和融融地进入园子里,宴席才算正式开始,郑绥一直跟在萧氏左右。
待到宴席结束,已是戌时初刻。
郑绥随萧氏刘氏送走族中长辈,平辈与晚辈,交由家中仆妇去送。
萧氏转身看了眼郑绥,笑道:“我听说,荣嗣堂那边也快散席了,阿郑就先回去吧。”
“喏。”郑绥应了一声,朝萧氏和刘氏行了一礼。
旁边的刘氏忙笑道:“我也先告退了,大嫂今日劳累了一天,也好早点休息。”
“你留下,我和你说一下阿婉的婚事。”萧氏淡淡看了刘氏一眼。
阿婉,是刘氏的庶女,年方十二,名令婉,这一辈女郎,排行第三。
郑绥听了这话,极有眼色地退了出来。
刘氏心里明白,这会子,萧氏单独把她留下来,断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桓令婉的婚事,况且令婉的婚事还不着急。
果然,一入内室,便听到萧氏语气严厉道:“你好歹出自大家,先前那话,那样的场合,是你作为嫂子,该说的话。”
果真是为了那句话:阿郑这品格和雪娘子有几分相似。
“大嫂,这话可是阿江所说,我不过转述罢了,毕竟,你我只听传闻,不曾见过徐州将军府内的雪娘子,嫂子要问罪,合该问问阿江,她才是源头。”阿江,是指新会县主庶长子桓舒的媳妇江氏。
桓舒在徐州任步兵校尉,带着妻儿在任上。
“阿江那边,我会派人过去告诫的,但这话,自今往后,我不想再听到第二个人提起。”
刘氏斜了眼萧氏,“你能确保,阿江没和其他人嚼舌头?”
萧氏脸色顿时一冷,“你先管好你自己。”微微一顿,又道:“我提醒你一句,三年前,我给郑家长辈去过一封信,是替阿裕求亲的。”
三年前?
刘氏错愕不已,继而恍然大觉,想通了许多,冷笑道:“嫂子瞒得好紧,我竟一点风声都不知。”
“谁说你不知风声,三年前阿裕送回谯国的那名女郎,曾是阿郑身边的大婢女,我不信,你不知道。”
刘氏焉有不知,当年就因为阿裕身边出现了一名婢女,萧氏为此多方打听过,只是后来突然遣回谯国,嫁给了一位姓吴的伍长,那名吴伍长,不见桓裕提拔,反而下放到家下庄子里去了,她就没再关注了。
前段时间,有听人提过一句,人已是病歪歪的模样了。
那名婢女,她记得,好似叫采茯。((www.2345xs.cc 2345小说网全网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