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又称长至节,或称亚岁。
它昭示着阳气回升,阴尽阳兴,白昼渐长。
今年的冬至日,难得地出现了晴朗的好天气。
前一日傍晚,霞光滟滟,红映西天,仿佛是为了庆祝这个节日,抹去云层,再现天日。
自两汉起,冬至作为一个官方节日,每年官府例行有五天的假期,以便祭祀先祖,拜见父母,更有走访亲友,相互拜贺过冬至的礼俗。
这次冬至节,徐州府连着共有五天的宴会。
首日,即是冬至日,由将军府举办祝贺仪式,并设有筵席,次日到萧太守府上,第三日,是将军府长史谭元,下一日,在别驾虞鹏家设宴,末日在将军府郎中令夏侯宣位于昭德里的宅院。
清晨时分,东方蒙蒙未亮。
桓府在一片忙碌中,迅速苏醒过来。
郑绥心中记挂着事,比平日早醒了一刻钟,因到徐州后便有了身孕,对外一直说静养保胎,加之她人生地不熟,很少出门与人来往。
这次算是她来徐州后,第一次公开露面,出席参加宴会。
‘贺冬’的仪式,由长史谭元和郎中令夏侯宣一同带人筹备。
至于筵席,早在半个月前,谭元就给她拨了两名幕僚,加上齐五给她从庄子上挑选的俩人齐兴和安常,又有石兰、刘媪、辛夷等一起操办,兼有温翁居其间做总调度,皆已事事俱备,安排妥当。
当世重门第,谱学尤兴盛。
避讳之风,特别是家讳,大行于世,在宴会上要格外留心。
郑绥把徐州郡内五品以上官吏的牒谱皆已熟记过一遍,又向桓裕借了一名熟知这些官吏家事的舍人,过来给她讲解各家的人口,以及一些重要家眷的品貌性子,以便筵席上应对不会出差错。
桓裕遣过来的舍人,名徐应,年才十二。
郑绥当时瞧着唇红齿白、面庞俊俏的徐应,很是惊讶,“你是东海徐氏子,怎么这么小,就出来了?”
将军府的舍人,是入了品的,和侍郎一样,很多时候,成为世家子弟,进入仕途的起点,通常情况下,年纪在十四五岁左右,不会太大,譬如:上月跟着郑继一起来徐州的何度,在将军府做舍人,只有十四岁。
何度出自庐江何氏,是七伯母的族侄孙。
瞧着徐应精通庶务,瞧着不像是新进府的,那么,他征辟入将军府的年纪只会更小。
果然,听到徐应回了一句,“阿耶亡故后,有阿母和弱弟幼妹需要某赡养。”
“倒是个纯孝的孩子。”郑绥感叹一句,尔后,没有再往下问,心里多少有些后悔,没有留心去听桓裕的话,只记得他说要派过来一位舍人,出身东海徐氏。
后来,私下里问了郑继,才有所了解。
原来徐应之父,与前长史沈志交情匪浅,其在阳平郡任太守时,颇有令名,清简素朴,去世后,身无长物,只遗留一床席被,沈志为了使名父之子,不患俸禄供养,故而,不顾徐应年仅八岁,便征辟为将军府舍人一职。
郑绥听他介绍起徐州府官僚的家事人口,如数家珍,十分清晰,况且,他又口龄伶俐,声音清亮,使得郑绥越发喜欢。
冬至日当天,索性把他留在身边。
“夫人,郎君已经过来了。”
郑绥轻轻嗯了声,对着铜镜照了一下,伸手拔下那支落梅簪,“前两日,作坊有送过来一匣子琉璃饰品,我记得有一支琉璃云纹簪,今日就戴那支。”
终南有些惊讶,但还是忙地应声喏。
今日的穿戴,她昨晚已经请示过郑绥了。
好在这些首饰衣裳,都是她在掌管,很快就寻了出来。
又把螺钿梨花匣子抱了出来,搁置在梳妆台上,匣子共有五层,每一层皆是配好的饰品,从簪子到耳环,再从手镯到玉佩,终南拉开最低层,里面放置的琉璃饰品,那支琥珀色的云纹簪,赫然在列。
“全换下来,琥珀色显得沉稳。”郑绥说着,又自己伸手把那副月白石玉兰花耳坠取下来,今日见的官吏家眷,年纪至少比她大上一轮。
终南微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另替郑绥换上一对妃色琉璃明月珰,
月白石饰品是前些日子在建康城中流行起来的,其中以耳坠,最为稀贵,据说,配戴此耳坠,灯光下,能散发出如同月亮一般幽蓝的晕圈,以至于价格已攀升到千金一副的地步。
临汝送冬至回礼的时候,谢氏托人送过来一副给郑绥,便是这副玉兰花耳坠,但早在这之前,桓裕就送过来两副,只是当时郑绥只看了一眼,便终南收起来,压箱底了。
出内室时,除了身上的那套玄端礼服,别的都换过一遍。
帷幔卷起,郑绥一出现,桓裕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瞧了许久,才有些失望地移开眼,“我瞧着时候尚早,便让人传了早食,吃过早食后,估计舒郎他们也到了,我们再一道去奉像堂祭拜。”
奉像堂,是将军府内,供放桓裕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及高祖父母画像的地方,每逢节日祭祀,若不回谯国,便在奉像堂举行。
“好。”郑绥应了一声,她最近格外不经饿。
舒郎媳妇江氏,郑绥到徐州的时候,见过几回,她诊出身孕后,借着这个由头,便把族中的账册转手交给她了。
然而,郑绥不大喜欢她看人的目光,更不喜欢她常提起李雪,所以除了她自个儿上门,郑绥没有邀请过她来将军府,因桓舒前段时间调去了南梁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