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人知晓五郎郑纬不见了,已是夜半时分。
郑经一听到消息,从榻上起来,连衣裳都来不及穿,披了件长袍,就直接去了外间,望向进来禀报的仆妇,斥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他已睡下,却是让阿语推醒,说是明华园那边来说五郎不见了。
他当时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这些天心神不宁,又是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噩梦,只是片刻,微微睁开眼,看到屋子里已亮起的烛光,以及蹲在榻旁有些急切的阿语,再一回味阿语说的那句话,几乎是瞬间,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守勤园的仆妇是难得见到郑经冷着一张脸,怒意满满,饶是上了年纪的李妪,这会子心里都如同打鼓一般,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半步,“回大郎,是明华园那边的仆从过来禀报,说是五郎今儿出了府,就一直没有回来。”
“那怎么是这个时候来禀报,入夜的时候,怎么不见来回禀?”
“说是亥初时分,二郎君突然要召见五郎,派人去明华园请五郎,谁知过了许久,都不见五郎过去,二郎君那边恼了,又派了苍叟过去……”
所以见瞒不住了,只好如实回禀了。
郑经听了这话,哪有不明白,气咻咻地骂了句混帐,吓得李妪连后面的话都没说完。
后面跟出来的李氏,也微微顿了下脚步,瞧见怒气冲冲在屋子里急得走来走去夫君,忙对李妪使了眼色,李妪会意,带着众位仆妇要退下,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让郑经给喝住了,抬头望向李妪道:“阿奴出府,还带了谁?”
“听来报的仆从说,五郎中午出府的时候,带了身边的安叟和长随郝意,另在北堂口挑了十名孔武有力的侠士。”
北堂口,是郑家专门用来安置宾客的地方,而每每来投奔郑家的人,能让郑家待之以礼,供之以食,并享受宾客的待遇,多是有才之人,至少有一技之长。
正因如此,可以说,里面是什么人都有。
郑经在李妪提到北堂口,脸色一变,万分震惊,尔后又恼怒之极,“去,派人去把明华园的所有仆从都看起来,请温翁先过去审,我马上就过去,另外,让侯一也去明华园候着。”
李妪忙地应了一声唯,领着其余人都退下了。
郑经转身,就瞧见李氏已拿了他的衣裳走过来,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下,但语气转变还是有些生硬,“你倒想得周全,我正要进去换衣裳。”
“阿郎也别太着急,或许阿妨只是出去走走,不过为了安全,多带几个人,说不定明早就能回来了。”
李氏并未再唤丫鬟进来,亲自替郑经穿衣裳。
郑经站立着,张开双臂,任由李氏给他换上大袖衫子,“阿奴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前些日子,在见到邓侍中那行人,为了熙熙的事,就隐着一把怒火,我还特意派人看着他,我原以为,如今联姻的人换成六娘子,阿奴的气也该消了,不想他还……只求别再闯出什么乱子来才好。”
心头的恼怒,渐渐都化成了无奈,
李氏自是也察觉到夫君的怒气息了下去,遂笑道:“瞧阿郎说的,倒说阿奴是年轻气盛,也不想想自个儿,也不过弱冠之年,难不成就老了。”
听了这话,郑经一笑置之,道了句,“这会子,我这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可没功夫和你贫嘴。”说着,瞧着李氏正要取玉佩饰件,“又不是去见客,就不佩戴这些东西,我先出门了。”
李氏一见,忙道:“阿郎是打算先去明华园?”因为方才郑经已吩咐人去请温翁了。
“苍叟既去了明华园,想来阿耶已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也急了,我先过去一趟和阿耶说说,再去明华园,至于伯父那边,暂时别惊动。”
又望向李氏道:“阿语,外面的事有我,你早些歇着,熙熙跟着祖姑姑一起,自是不用担心,六娘子有伯母教管,只是阿和那儿,还需要你费心,好好劝劝,开导她才行。”
“好,我知道了。”李氏点了点了,送着郑经到了院门口。
如今已入夏,夜风吹来,带来几分凉爽。
仰头,天上繁星点点,苍穹浩浩无际,仆妇在前面提着明灯,一脚深一脚浅,心里挂念着事,脚步不免快了许多,平日里两刻钟的路,让他一刻多钟就走到了。
进守静园,守在园口的仆从看到进来的郑经很是惊讶,但却不敢拦,只得高声通报一声:大郎过来了。
郑经沿着一段曲折的小径,刚到了中庭,就碰上急忙走过来的苍叟,“大郎怎么来了?”
这话使郑经一怔,他初一见阿耶的起居室还亮着灯,方才心里还在想着阿耶大约是为了阿奴的事,不料却听到苍叟如此一问,但还是道:“我听说阿奴出了府,到现在还没归,想着阿耶既已知道了这件事,就过来看看。”
“大郎请先去明华园审审那帮仆从,打听五郎到底去了哪儿,明儿早上再过来和郎君说这事。”
“阿耶睡了?”郑经不信,阿耶听了阿奴没回府的消息,还能睡得着,尤其见到苍叟踌躇的神情,“你先进去通报一声。”
苍叟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高姬在里面,晚上的时候,郎君服石了。”
服石,即是服五石散。
郑经目光盯着起居室灯景绰绰的窗户纸,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跳得厉害,两手微微握成了拳,转身就要离去。
一旁的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