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晚第一次来盛京。
西南街的凉粉、珍馐楼的十二味、过马桥的火锅,对于陈晚来说实在太过遥远。
回想不久前她还在小村庄为每天吃饱饭发愁,想着想着她就开始想秀秀了。
知道她失踪,秀秀肯定会担心。
陈晚在街上忽然停下脚步,“我让你找的人找到没有?”
书童道:“找了,消息传过来说是那家女儿在一个月前丢了。”
“丢了?!”陈晚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怎么就丢了?丢在哪了?有没有派人去找?”
书童为难道,“据说是小姑娘从小长大的玩伴没了,她不信,非要亲自去找,然后就丢了。”
陈晚深吸一口气,尽力克制情绪,“小姑娘家人呢?”
“都安顿好了,保管这一辈子顺心如意安享太平。”
垂下眼帘,陈晚盯着脚尖,沉闷了好久。
书童见她情绪低落,眨眨眼,“少爷,要不要吃灌汤包?可好吃了。”
陈晚抬起头,“不吃了,读书要紧。”
师父统共就给了她一万两,今儿她出手就给了娘亲五千,买完房子安顿好也就花的七七八八,不光要读书,接下来她还得赚钱,一分一毫都不能乱花。
十二年的恩情她得慢慢还,为人子的孝道她也得尽。
师父曾说,剑修要想往后更进一步,就得彻底斩断尘缘。斩断不是人们常说的冷血无情,恰恰相反,是要潜下心去认真偿还。
爹娘给了她生命,也曾在她需要保护的时候费心竭力,不惜欺君保下她性命,每月送银子衣物到农家,得以养活她长大,这都是恩。
要想俯仰无愧,再怎么做都不为过。
陈晚捏了捏袖子,不去看街边的小吃,沉声道,“去书院。”
……
长青书院。
早就知道要有新生来,大堆学子都在那张望。
“来了吗?”
“来了来了!”
“果真是世子?长的是不是和传说中那么好看?”
“好看好看!传言丝毫都不假!”
还没走到学堂,陈晚就听到这些关乎她的讨论。不是这些人声音大无所顾忌,是她接连洗经伐髓五感早就异于常人。
夫子一身朴素儒袍,“世子,请。”
南帝没有撤销她的封号,于是陈晚自然而然的成为大陈一道奇景——出身庶民之家的当朝世子。
“世子踏入书院正式拜过先生后,便是长青书院普通学子了,失礼之处还请世子多多担待。”
陈晚声色温和,“夫子说的是,学生本就是来求学,不敢张狂。”
一路朝学堂走去,等陈晚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满堂学子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背脊挺直,一双眼睛望着她满是惊艳好奇。
“以后,陈晚便是你们的同学了,要好好相处,互相勉励。”
“是,夫子。”
长青书院是一座平民书院,陈晚之所以在无数书院里选了在此地就学,看中的就是长青书院的师资力量。
名震大陈的大儒秋文,是个脾气古怪的怪老头。当初南帝有意征辟他为帝师,却被无情拒绝。四大书院邀他院长,秋文理都没理,一声不吭来到长青书院,当了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
也因为如此,众多贵胄子弟厚着脸皮来此处就学,结果被秋文拿扫帚打了出去。
大儒秋文不待见名门贵胄,早就不是盛京城不能说的秘密了。
陈晚能有幸至此,还是多亏了皇伯父偷偷帮她走了后门。
除此以外,真正打动秋文的,是陈晚那一笔好字。
她本就是勤奋之人,况且想要成为剑修,手稳心专乃基本,练字也是如此。
陈晚俯身将谢师茶递上去,“请先生喝茶。”
众目睽睽下,众人都伸着脑袋看热闹,以先生棒打贵胄的坏脾气,能给陈晚好脸色那就怪了。
然而怪就怪在先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刁难说了几句挂在嘴边的劝学话,就收下这位学生。
陈晚不敢大意,对待先生毕恭毕敬,没有一丝盛京子弟常见的浮躁之气。
秋文面色淡淡,心里却是对这位新学生多了分好感。想到她虽贵为世子,在盛京身份地位却是尴尬,又是从小被掳,幸亏被高人所救这才能重回故土,想着想着,秋文看她的眼神就生出一分暖。
“去坐吧。”
“谢过先生。”
见她要挑座位,不少人抑制不住欢喜想要和她做同桌,陈晚唇边始终噙了礼貌的笑,选在第一排靠墙位置坐下。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失落。
言夫子从课堂退出去,这堂课是秋先生的主场。
陈晚入的学堂是书院初级班,最适合初学者,一堂课下来,陈晚对秋先生越发敬佩,遇到不懂的问题,时常请教,慢慢的成绩名列前茅,成了班上一匹黑马。
很快,一周时间过去,书院学生迎来了为期两天的假期。
寝室。
陈晚指着桌上字画,温声道:“把这些拿出去卖了吧。”
书童惊讶:“这些都是少爷起早贪黑所作,怎么可以卖了?”
每幅字画都盖了章,右下角还用小字署名。
每幅字的字体都不尽相同,再看那画,栩栩如生堪称佳作。
陈晚皱眉,“听我的,不准多嘴,偷偷找人卖了,不要让人知道是我所作。”
书童委屈的垂下头,“好吧。”
见他这样子,陈晚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么委屈做什么?不过是让你偷卖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