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那是毒药,多好,死了就能一了百了,的确,她服下后便立时气绝,听说那人抱着她的尸身一天一夜不松手,后来不得已才将她放入棺中,被恩人嘱托过的一位好友,暗中将她的尸体换了出去,醒了才知,这不过是一场假死的戏码。
可是活着干什么呢?道谢过后她便找了一处荒凉的破庙,随意扯下旁边一张布条,裹了石头往梁上一抛,自缢也是一件简单的事,真没想到,这样老天都能让她活下来。
救她的是个小乞丐,大概只有四五岁,她整个脑子烧的晕晕乎乎的,浑身发冷动弹不得,可是能感觉到那个小乞丐每次回来都会细心的给她擦一擦脸,喂她喝水,将原本就不多的口粮大部分分给她。
记不得是几天了,庙里来了一个灰发老妪,看着她的脸不知想起了什么,带着她离开了,可惜没来得及给小乞丐道个别,将她的伤养好后,老妪让她行了拜师礼,从此以后,她就多了一个只存在了一天师父,师父将毕生功力传给了她,给了一本武籍让她自己练,唯一的要求便是,帮她杀一个这辈子也不想再见的男人。
她练着练着身体便不大对劲,死也没想到竟会怀了身孕,可是孩子无辜,大概师傅当初捡她回来,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落忍吧,后来,她生产之后回了一趟破庙,那个小乞丐还在那儿,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欢喜,她很喜欢这个孩子,便给她取名杜若,这孩子心肠好,愿她此后幸运一世,不像她这么……人间一遭来了不如不来。
成也萧何败萧何,她凭借着白来的一身内力,专心练了十年的武艺,终于将师父的嘱托完成,杀了那个让她此生不愿再见的负心人,却又因此被人盯上,那个人叫吕忆舟。
她就是再厉害,又如何敌得过一个门派,与其被人拿着两个孩子威胁,倒不如自己入世,既然非要有人将她往绝路上逼,那不如让他们也尝尝被反噬的滋味儿。
她主动出现在了那人面前,借着盟主府的实力创造了敛花楼,飞鹰派,逐浪教势力都不小,想让他们付出代价,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不过意外总是太多,她一边恨着的又一边利用的人就这么被一场病给折腾下了,临死前,还拿着妄言威胁,要么她去陪他,要么便让妄言和他一起走,总要来一个人,不然黄泉路上不是形单影只了点吗?真正的连死都肯不放过她……。
她服下那人一早备好的毒药,真好,还留给了她几天交代后事的时间,那人见她服毒,终于满意的合上了眼,她却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可惜呀,挣扎了一生,一个仇家都没能杀了去,真是不甘,如果可以,真想让你们也尝尝这种失去一切,满心怨恨却又无能为力的滋味儿。”
或许她只是在对自己的命运不满,从而发出这一声无奈至极的喟叹,但在这一句话落入门外的少年少女耳中时,便注定了一场纠葛。
……
“你说的不错,他们都该死。”柳明鸢听完这一段故事道:“不过我停鸢阁与你们似乎没什么仇,拉我们下水做什么?”若说许妄言想将盟主府、飞鹰派、逐浪教一锅端了都好说,可是这火是怎么燃到他们身上的?
执手江湖(十八)
杜若想起这个,也是无奈的将唇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只是没想到,您两位会看对了眼。楼主的打算,原是将这事情扔给停鸢阁,引得盟主府带着正道武林前去围剿,然后便暗中和你们联系,里应外合,将有仇的几个道貌岸然的武林正派一次性清理干净,毕竟如果成功,被牵扯上的飞鹰派和逐浪教,定然会是跟在盟主府身边的主力。却不曾想,盟主大人当初对魔教的厌恶不知去了哪里,若是以前,不需要证据充足,您也定然带着人便打上门去了,这次却……。”还和魔教阁主谈起了情爱。
青冥正巧对上柳明鸢看过来的目光,满是戏谑,笑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连生死都能逆转,放下一点成见又有何难。”就当他是为了爱情吧。
杜若苦笑着微微勾唇,失去血色而变得灰白的面颊看上去满是惨然,“如果楼主当初也能遇到像你们一样的良人,这一切,大概都不会发生的吧,哪怕是……哪怕是在最后,那人能给她留下一点善意,也不至于……。”
“事情我会处理,等你主子来接你回家。”将一切弄得清楚明白,自然不需要在再者昏暗的牢里多待,让人给杜若换了个住处,伤口重新包扎一番,便和柳明鸢一起去善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