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古怪!怪怪古!
孙子娶祖母,女食母之肉,子打父皮鼓;
猪羊坑上坐,六亲锅里煮;众人来贺喜,我看真是苦!”
老和尚声音不大,偏生盖过这厅堂上下喧沸人声,言语刺挠,一时间,震得宾客哗然!
本来笑意盈盈,正准备引他入座的丫鬟登时变了样子,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你这老和尚好不晓事!这里没位置了!要吃斋跟我到厨房拿俩馒头!”
唬得小沙弥躲到老和尚身后去,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老和尚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竟径直走向堂前,嘴连连念着“冤孽、冤孽,可悲、可悲”,丫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先是走向堂侧乐队,停在一个鼓手面前,拍了拍鼓手的肩头,继而弯腰轻抚鼓面,言语悲苦:“孩子啊,你老父转世投生为牛,这是他的鼓皮啊!”
不等鼓手反应,那老和尚转身就去,来到一女宾身后,拍了拍女宾的肩头,继而指着她盘子里的鸡腿,言语悲苦:“孩子啊,你老母转世投生为鸡,这是她的骨肉啊!”
不等女宾反应,那老和尚提步就迈上大堂,双目内蕴神光,面容愈发凄苦,望向堂中。众人不由顺着老和尚的目光向前望去——一对璧人,不正是今日的主角,严家寨寨主公子和他美丽的新婚妻子么。
只听老和尚言语悲苦:“孩子啊,当年你奶奶因病将逝,舍不得你,在病榻上抱着你痛哭,执念太深,情爱所牵,今生便要嫁你为妻。唉,冤孽啊!”
看他言语悲苦,神情肃穆,不似作伪。一时间,众宾客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堂上主位一中年男子起身,衣锦富贵,原来是寨主。他掩去面上不愉之色,笑道:“老师傅莫不是被我们厅堂上下的酒气熏醉了,竟说起这等胡话了!难道我还要管我新儿媳妇儿叫妈妈么?”
众宾客大笑。
老和尚面容不改凄苦,言语悲恸:“寨主,你可知,这堂上落座的,有是你前世饲养的猪羊;这宴里烹煮的,有是你前生供奉的六亲。苦!苦!苦啊!”
那寨主听闻他这话,倒身回座,定定地看着这老和尚,突然怒极反笑起来。
堂上众宾神色阴晴不定,一变再变。
厅堂角落里,封尘二人本来准备用餐完就向主人请辞,不想竟然目睹了这样一场闹剧。别人不知,他二人看得清楚,这老和尚自恃修了五眼六通,达到了开慧眼、通宿命的境界,刚刚双目内蕴神光,扫视众人,观得这厅堂上下一众宾客的前世今生。
寻常时候还自罢了,最多被人当成痴言妄语的疯和尚,今天这大好的日子,喜庆的氛围,居然口不择言,把参加喜宴的上上下下、男男女女得罪个干净!
灵犀好气又好笑,与封尘耳语道:“这老头修禅修魔障了,点眼力见儿都没得!你来还是我来?”
封尘按住她跃跃欲试的手,安抚道:“还是我来吧,你上去还不知道是要动口还是动手。”
说罢起身,来到堂下,先对屋主人见礼,遥指正兴奋看着这边的灵犀说到:“承蒙寨主款待,我二人远来匆忙,不曾备上好礼,现在正好,我替寨主打发了这和尚。”
寨主回礼,一抬手,也不作表示,显然是放他任意施为的样子。
封尘对老和尚一个稽首,老和尚双手合十回礼,他自是用慧眼观望来,见这少年不过二八上下,虽是一身远行劲装,却不染一丝风尘,神态自若,面带和煦的笑容。
他又用宿命通观望来,只觉得眼前少年隔着层似有若无的雾气,三四个光团在周围环绕,背景是道葱茏的远山景象,隐隐听得到海浪潮汐汹涌澎湃的声响。
封尘两眼一眯,左手大拇指与无名指一捏,结了个印。
刹时间,老和尚只觉得一下子堕入了全都变成了乱石嶙峋,刚刚还喧闹嘈杂的宴堂陷入了极致的静寂,连一点风声也听不见!
老和尚神通一滞,气血不稳,眼前世界顿时土崩瓦解,复才清明,仿佛重回人间。
“和尚!你心动得太快了!”
老和尚心惊,即刻眼观鼻,鼻观心,拨动念珠,口诵佛号:“喃呒阿弥陀佛!老僧失礼了。”
话说这老和尚也是禅修功力深厚,方才被挑动得意动心惊,这便神思入定,余念不生。
封尘也不由在心中暗赞:好和尚!这份禅定工夫,我不如也!
神态也多了几分认真,虽是心中暗赞,嘴上却不饶人,疾声呵道:“和尚,为何妄语!”
老和尚手里念珠拨动不断,正礼回道:“好叫檀越知晓,老僧口中所言,即老贫僧心中所见。众生皆苦,沉沦人世,老僧不曾妄语也。”
封尘连声发问:“我听说佛祖前生时,还未觉见真如,持修菩萨道,曾割肉喂鹰,舍身饲虎,是否?”
老和尚见他忽转话题,问起释尊旧事,似乎意有所指,但恭敬答道:“我佛慈悲,拔济众生之困厄,是前生帝释天对我佛的考验。”
“佛祖喂鹰饲虎,仁爱众生,舍己为人,以血肉之躯祭助鹰虎,佛祖心中苦否?”封尘接连发问。
“这,我佛慈悲为怀,自是不苦。”老和尚若有所思。
“鹰虎受佛祖血食,却不曾立地顿悟,解脱轮回,仍觅食于人间,鹰虎心中苦否?”不等老和尚细细深思,封尘又问。
“我佛怜见众生,渡众生于苦海。这,鹰虎,灵智不开,虽佛祖亦不能点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