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一动不动,一身冷霜,仍挺然杵在原地。
翼遥说完不顾胸口滋裂的疼痛,慢慢走向钟情,双唇伏在钟情的耳垂旁,一双生冷至发硬的双眼,满腔的恨意,细长的手指划过钟情的胸口,好似稍稍一用力便能将他开膛破肚,恨道:“你倒是好本事,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抽取情/欲不够,心里还可以装着死物七百年!怎么样?忘川三途之水,滋味如何?”
忘川三途,断情绝爱之水!
众人纷相错愕,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钟情越发冷清的原因竟是饮下了这忘川三途之水?可他为何又要如此?
难道跟这南疆的翼遥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翼遥已经退回了壁面,又一声冷笑:“钟情,你钟的是谁的情?你自己不觉得讽刺么?一个没有七情六欲之人,一颗心至冷至死之人,居然名为钟情!”
一旁的长宿立即打断,厉道:“魔畜,你命中注定陨落于此,却还口出狂言,侮我等仙誉。”
此话一出,众人仍是面面相觑。翼遥口中说出的话已是吊足人胃口,任谁也是打不断他们这份好奇心的。纷纷暗下猜想,这个从出世以来,三千余年都矗立神坛,毅然不动的钟情,到底与这南疆魔子翼遥有什么猜想不到的纠葛?
钟情挺直的身子抖动一分,慢慢盘作地面。不过闪瞬的间距,他忽然变得颓软,十分无力,一闭眼的瞬间,思绪飘远,恍若将他带到从前。
一直踩在上空雾团上的梦魇直觉好玩,对下方的云霁喊道:“诶,小子,好像是什么有趣的事。我们要不要趁他们无法运气,给钟情和翼遥造造梦,进去看看?”
钟情闭眼,道:“不必了。”
这一声突然的回应,弄的梦魇好生无趣,闭了嘴。
翼遥扯笑道:“不必?我看你是不敢吧!堂堂北陵仙材,修仙弟子的典范,与魔族男人相爱,当然是一桩丑闻。”
此话一出,震惊四堂!
原本一片好奇的众人,完全惊呆震愕。消化完这话,大气不敢出,瞪的眼珠子要出了去。
再次接耳,纷纷私语起来,震惊的眼神已是换了另一种颜色。片刻后,质疑闪躲的眼光盯住钟情,却随着钟情忽然的开口,顷刻间鸦雀无声。
“丑闻?”钟情缓缓呢喃念问着,这两个字,恍惚之间好似将他带到了从前。
当日他随同师傅夙风仙人与师叔摘一仙人,去南疆执行一项重任。独身在林间勘察,却发现了重伤的翼遥。
斜阳瑟暖,岸水桥头,片叶披洒,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个倚坐在榕树前,闭眼安神养伤的年轻人正是南疆魔君之子——翼遥。
他不过见是受难之人,冷冷淡淡的瞥了一眼,目光没有多做一丝的挽留,随手扔过去一瓶药丸,又盯着自己掌心之物发了一阵呆,索性扬起手,将掌心这颗来时路旁,因几名路人女子起哄,其中一名女子硬塞至他手中的一颗青苹果一并扔了过去,便转身就走。
即使细微如蝴蝶鼓舞,也能煽动千里之飓风。就像谁也不曾料到,这一个顺手之举,却铸成他一生之中所有痛苦的根源。
终南之巅,方天镜前,夙风仙人道:“窥探天机本是逆天而行,但你天生慧极,而慧极必折。今后仙途也必将愈加坎坷,你且来试。”
钟情不知这一试,居然改写他余生所有的喜怒哀乐,亦或是让他余生,根本就不会有喜怒哀乐。
方天镜外,夙风垂泪,摘一连颤,钟情仓皇瘫坐于地。
三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愤恨叹,谁也不敢再看镜内景象,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抹涤方天镜内,一名陌生男子,竟与钟情绵绵情语、相互爱抚、两人床笫之间竟行交颈之欢……
待钟情不可置信的看清镜中自己的未来,才知镜中与自己爱抚的男子,竟是前几日无意中抛药相救之人,而后才知那是南疆魔子翼遥。
夙风震怒,八千年前玄灵子与北陵魔尊擎栾的丑闻,令原本一方望门的五偃山凋落至此。
为何此等天诛地灭之事,今日会落到他心爱的弟子之上。若这等丑闻泄落出去,于天鉴盟、于整座修仙界,这又是何等不堪之耻!
他耗尽真元,本想借方天镜一用,窥探这个生来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弟子将来仙途中最大的命劫,却不料见此一幕。瞪着那镜中与自己心爱的弟子赤/裸交缠在一起的男子,遂起杀心。
钟情垂泪,轰然跪地,劝阻道:“弟子愿将所有爱念之欲注一具空驱之中,代钟情与那镜中男子相守。”
夙风听钟情苦苦哀求、看钟情声泪俱下。只得点头赞同,又仍不安心,跺足摔剑哀道:“这是天意!天意!天意岂能因你铸造一具无魂之驱代替与那魔头相守便能轻易更改!”
钟情缓缓直起身,定道:“是弟子不孝,令师门受辱,若师傅仍不安心,弟子愿饮下忘川三途之水,此生......断情绝爱!”
山一程,水一程,是他一生中走过最漫长的路。世间呼啸寒风,也是从这里来的。
天山雪脉之上,那水极苦,一口饮下之时内心却宁静无比,好似一瞬之间,他胸膛中那颗心,不需从炽热到冰寒,立刻便不在有丝毫跳动的迹象。
待所有的情绪都归于宁静,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无一丝波澜。
只是这七百年之间,那幅驻满他爱念之欲的无魂驱壳,纵然远在南疆,他也能时刻感受到她的喜、她的忧、她所有的一切,甚至能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