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了。
黎晏侧目与魏鸾对视一回,几不可见的朝魏鸾点了点头。
魏鸾会意,稍稍上前半步:“你当初跟许恭好上,也是为了今日的筹谋吗?许恭一直否认,一直说不是,说你们是两情相悦,张氏,是这样吗?”
“他说……”张氏嘴唇都在抖着,“他说是两情相悦……这不是利用,”她深吸口气,好似在努力的平复着心绪,“我没有利用他,他也没有要利用我,他是真的爱我的,不然我都一把年纪了,凭他的地位,凭他手上的银子,要什么样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没有呢?他是爱我的。”
说起许恭和她之间的感情,张氏似乎有些走火入魔,一味的重复着这几句话。
许恭是真心爱她的,这话,究竟是在说给他们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黎晏蹙拢眉心,还没来得及问出后面的话,张氏又从那样的魔怔中走了出来:“殿下您怎么知道我和许恭的事儿的?您见过我们姑娘了吗?”
他摇头说没有:“周氏还在陈家西院禁足,我没见过她,也没叫任何人见过她,包括陈正廷在内。你和许恭的事,当初陈家宅子里闹的人尽皆知,六年过去,周氏为你们的确发落了不少人,但总不是把每个人的嘴都给堵住了的,有心打听,总能知道。”
“也是,这世上的事,从来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张氏又唉声叹气,“殿下也抓了他吗?”
“抓……”黎晏把这个抓在放在舌尖上品了品,随后说不是,“只是叫赵隼把他带到了客栈,问了些话,我目下还不打算把他收押,先关在客栈,等着结了案,再看着怎么给他定罪了。”
张氏长舒口气,好似放心了一般:“那就好……那就好……”
魏鸾听来不由皱眉,怎么事到如今,张氏还有心维护许恭一样呢?
她如是想,便也就如是问:“张氏,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你还想维护许恭?你还想着,许恭能够全身而退?”
“这本就……”
“你想说,这本就和许恭毫无关系?”张氏只刚开了口丢出三个字,魏鸾寒着脸打断她的话,“真是巧了,许恭话里话外,也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从一开始,所有的事情就都是你筹谋的,缜密的计划,全都出自你手,而他,只是因为爱你,因见不得你哭红了双眼苦苦哀求,又跪在他脚边求他帮你,所以才会与你里外勾结,帮你谋害陈昱卿性命,如若今次没有被我们拿住,将来,还会一并害了陈昱礼兄弟的命,就只是为了叫陈昱舟继承陈家家业。”
魏鸾啧声咂舌,简直是惊叹出声的:“你对许恭大抵是真心了,是我小看了你,以为你只是为了利用他陈家大总管的身份。他那样供认不讳,说出你是主使之人,而你的背后,站着的就是周锦,偏偏到了你嘴里,他仍旧是无辜的。你既想替他脱罪,不妨把所有事情都认下,凭你和周锦两条命,也够把他给摘出去的了。”
她一面说,一面又把两只手摊了摊:“本来嘛,许恭手上不知道捏着陈正廷多少秘密,我看陈家这位家主,也未必真的敢弄死许恭,你们倒正好彼此成全。有你和周锦两条命,足够消陈正廷心头怒气,这许恭也算是命好,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有你这么个红颜知己想保着他,真的了不起,真是够伟大的。”
张氏呆呆的,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望着魏鸾有些出神。
魏鸾知道,这些话,她听进去了,全都放到心里去了。
黎晏身形一动,刚想开口追问,魏鸾牵着他的衣角,往后一用力,拉住了他。
他也没回头看,却明白了魏鸾的用意,于是讪讪的收声,任由张氏出神发呆。
大约有半盏茶的工夫,张氏好似从神游的状态猛然找回了自己的神思来,她感到震惊,同时又愤怒,难以置信之下,两只手一抬,攀握住监牢的门框,带着手上的铁链一阵响动,也坠得她手腕生疼。
但是那样的疼痛,却好似都不值一提,抵不过她心口的疼。
“二姑娘,您说,您是说……”她一开口,已经有了哽咽的声儿,她又吸鼻头,努力不叫自己哭出来,“许恭说,这一切是我筹谋策划,是我计划周详,请他帮我,才有了今日陈家之祸,而我的背后,又是我们姑娘在指使我的?”
魏鸾高高的挑眉,把眼皮一番:“怎么?难不成许恭还会冤枉你,给你泼脏水?”
她说着,把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又去打量张氏:“我怎么瞧着不会呢?照你说的,你和许恭是两情相悦,彼此都是拿真心在对待彼此的,他有什么好冤枉你的?我看你方才那副样子,肯为了他去死一般,他在我和黎晏面前言辞凿凿之余,也曾为你求情开脱,说的情真意切,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负心人。”
“不,不不不——”张氏面上的难以置信再掩藏不住,她猛地收回手,仿佛那门框上的倒刺会刺的她体无完肤。
她不敢看黎晏,更不敢去看魏鸾。
张氏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悲伤,当她的一双眼终于敢望向魏鸾时,两个人四目相对,魏鸾竟从那双眼中,看见了悲痛欲绝。
分明已经是历经沧桑的人,竟被短短几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乃至于慌乱悲痛至此。
张氏从没有怀疑过这是个计,是她和黎晏拿来诓骗她说出真相的计。
在张氏的心里,许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