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一夜,仓廪双目红肿眼圈发黑,脑袋已经沉闷发昏,神情恍惚起来。他把爱妻抱到桃树下靠着,然后去厨房刷锅,把灶里的火生起来。
煮好了米饭,他盛了两碗端到树下,一碗放在爱妻手边,另一碗端起来吃,边吃边流泪。看着她许久没有反应,他拿着筷子夹了一小团饭到她的嘴边:“吃吧,好久没为你做饭了,都是你在家里操持着。”
两碗饭放在地上,两个脑袋并在一起靠在桃树下,鸟儿时不时的飞下来去啄碗里的米粒,仓廪僵在那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偶尔一双血丝布满的眼睛闪动一下。
晚风拂过,他拿着锄头在桃树下刨坑,回忆着夏天与她在树下摘桃子的时光,是那么的美好,那时的期望就是能够与她在这里生儿育女,相守一辈子。
他拿来家里最漂亮的布料和裙子将坑底铺柔软,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小心地放了进去,再盖上她为孩子做的小衣服。
“为什么都要离开我。”仓廪声音嘶哑,把林婉儿画的画放在她手边,期望以此相伴永远。凝视一个时辰,过了子夜,仓廪往她身上撒着土,嘴里一直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
土慢慢堆起来,直到四周抓不到一把土,尔后站起来变身食铁兽,冲向围墙,撞塌石头垒砌的墙壁。结果,毫发无损。
毛团子变回人形,开始捡起石头,不断地堆在新坟之上。东方发白,仓廪点燃一簇柴火,将整个房子点燃,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一生寂寞空枉然,遥想天伦步蹒跚,
君有情时妾有意,阴阳相隔不周山。
他搬来一块青石板,伸出手指在石头上抠出诗来,以寄哀思。
秋风吹卷着落叶,毛团子漫无目的在山间走动着,所有的悲苦转成愤怒,两个月来他见了小妖就杀,不论善恶,以此发泄心中的郁气。
这日,一只白狐惊恐的山里跑着,时不时的回头,红彤彤的枫叶呼呼作响,毛团子庞大的身躯健步如飞。
天空阴云密布,黑沉沉的尤其压抑,白狐停在了山崖边,显得无比绝望。
那白狐变成一个美丽白衣女子,挺着大肚子靠在石头上,前方是悬崖,右边是高达百丈的峭壁,而左半边是杀气十足的毛团子。她已然筋疲力尽,不想再逃了:“我们不要再打了。”
“三尾妖狐,我们又见面了。”毛团子停下喘息着,慢慢逼近。
白狐抚摸着大肚子,望着他健硕的四肢,苦笑一声:“三十年了,你长大了,法力也更加高强了。”
“上次让你给逃了,这次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毛团子停下脚步,离她两丈远。
白狐眉头紧锁,冷汗直冒,看来是动了胎气,她两指点在手腕上穴位上,为保胎她损耗着真气:“上次是你师父故意放了我,悦玲很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故意放了你?”仓廪变成少年,“不可能!”
“我与你师父曾有一面之缘,他说不作恶者不杀。”
“你是狐妖,修行何止数百年,肯定作恶无数,骗不了我!”
“我被我爱男人欺骗了,他在京城当了官,娶了一个大家闺秀,抛弃了我们母子。请你不要为难我,我不是打不过你,是不想伤害肚子里的孩儿。”
“孩儿。”仓廪一怔,想起她的孕妻,如果没有上次的意外,她们的孩子就快出生了,他可以做父亲了。“哼,妖就是妖,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早知道我就该赶尽杀绝!”
仓廪看着她的手护着大肚子,流下了热泪,“以前,我只杀成精的妖魔,放了那些未成形的小妖,想不到她们不知感恩,趁我离开家之际,毒杀了我的爱妻,她,她还怀着六个月大的孩子。”仓廪怒指她,热泪翻涌,双唇颤抖,“你可曾体会这种痛苦!”
“我,我……”悦玲看了一眼悬崖,“我现在,跟你的爱妻一样,怀着身孕,我能切身体会。”
“我恨,恨你们这些妖魔,是你们夺走了我的幸福,我要杀光你们,杀光,啊……”仓廪双拳紧握,脸皮扭曲,不停地咆哮着。
待他平静下来,悦玲嘴角微勾:“我知道,你是善良的,否则立刻会杀了我。”
“不,我为什么要怜悯你,为什么!”仓廪抬起左手腕,悬浮起丝丝绿芒。
悦玲惊恐的望着他,泪目闪闪:“我现在,失去了爱,只想我的孩儿能活下去。”悦玲扭动着身躯,痛苦的喊了起来,“我要生了。”
“什么。”那绿芒消失,仓廪怔在那里。
“我要生了,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儿。”
“我……”仓廪抽泣一声,看着她在地上挣扎,回想起他听胎动的声音,“今昔,今昔……”
“那个负心人听了驱魔师之言,嫌弃我是狐妖,抛弃了我,我恨……”悦玲捂着肚子,“好痛……”
仓廪侧身,避开目光,嘴唇微动:“人分善恶,草木有情。”
“求你……”悦玲望着他,“等我生下了孩子,你再杀我不迟。”
“既然他负了你,你又何必为他生孩子?”
“孩子是我的,我想听她叫我一声娘。”悦玲忍着撕裂的痛苦,“他不要我们母子,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忍心她死,我愿意以命换命。”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以命换命!老天,你大不公啊!”仓廪抱头仰天,踉跄着,“天呐,你不长眼啊,我的今昔那么善良,你为什么要夺走她,不……”
一炷香之后,仓廪在树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