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的结论是段泽家庭条件极差,领着低保,父亲住在漏雨贴报纸的贫民窟里,起早贪黑含辛茹苦终于将他养大,而段泽这个不肖子孙呢,在外为了面子胡乱花着父亲的血汗钱,爱慕虚荣,极为可耻。
中间夸张、比拟、蒙太奇,各种修辞手法无所不用,情感充沛、节奏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差点把段泽都给说哭了。
底下评论有人问他爸既然是纳鞋底的,那把四只手纳断也买不起风湖宁分的限量包啊。
楼中楼的回复则分为四大派,一是说段泽买的都是高仿品;二分析是段泽向银行贷款买的奢侈品;三最为下流,说段泽长得还行,指不定包给了哪位老富婆,卖身挣来了这些东西;四最为离谱,说是段泽父亲落网前给他留了一大笔赃款。
段泽很好奇究竟是谁看到他爸在漏雨的屋子里瑟瑟发抖的,信息里只写到杜撰的纳鞋底为生,如果真的去实地打探过,那只会发现查无此人。
但他无空吐槽这些写稿人的想象,目前最重要的是霍廷轩已经看完微博许久,现在正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咳。”段泽佯装咳嗽的途中脑内绕过百转千回,最终的汇成一个强烈明确的念头:把董早拎出来狠狠打一顿。
但打得再狠也总归是明天的事情。段泽目前要应对的是同学群里无数个艾特,以及就坐在他身边的霍廷轩。
段泽并不会在意陌生人的指指点点,但经常会接触的朋友、同学的目光他却无法忽视,他不想过分高调,更不愿恶名昭彰。如果要解释,他能够想到的方法有三种:一是直言家里不差钱,我爸根本不是纳鞋底的,他是掌握全球鞋底命脉,不是,经济命脉的商业巨人;二,我是折枝,我自己靠手赚了上百万,买点小东西怎么了;三就是羞愧承认,我穿的全是高仿,家里穷买不起真品,还不给人穿山寨装一波逼了?
第三种太憋屈,段泽不想这么诋毁自己,何况他也不是什么闷着吃亏的性格;第一种后患无穷,皇孙身份暴露后牵连的条条绕绕能列好几万字出来;第二种也同样有很多后患,但毕竟相比第一种,还算在他的可接受范围内。
念及至此,段泽先给段漾去一条帮忙把微博删了的信息,再放下手机侧身道:“霍廷轩,那些东西……”
“董早真是什么理由都找得出来。”霍廷轩没有等段泽把话说完,他冷笑一声,点开手机里的购物软件,截了好些图,返回微博底下,手指快速敲击回复,“他的眼睛难道和常人不同?那么小的照片就能挖掘出所谓价值两千九的鞋带?”
“灰色围巾满大街都是,他说是星空当季就是了?不是正品就是爱慕虚荣买的仿制品?”霍廷轩气得肝颤,音量都比平时大了一倍,一连串字编辑出去,点击发送时却显示该微博已删除,“……”
段泽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一声操。
他的负罪感愈加深厚,单为对方这无条件的信任就令他汗颜,“霍廷轩,事实上,我用的东西……”
“就是这个杯子吧?”霍廷轩趁段泽埋头辛苦措辞的时候,发现了搁在笔筒边上的白色水杯,段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因为已经决定坦诚,所以他没有挣扎阻拦地嗯了一声,“我一直用的这个。”
霍廷轩走过去拿起杯子,翻来覆去研究一遍,眸中神色暗沉,像两团蕴含着雷霆的乌云,很快,霍廷轩走回床边,扬着下颚道:“宜室的杯子,十元一个,我班上好几个同学也用,瞎了才能看成。”
段泽:“……”
经霍廷轩这么一提,段泽猛地想起来,他之前确实用的是白款,但是开学一个月左右落在体育馆忘拿了,他又是个除了绘画以外做事很懒散的人,后来在逛街的时候,就随意进生活百货商场买了个差不多的。
这一款水杯是它们的镇店之作,彻底打响它在运动品牌届的名号,但因为实在太贵,买的人很少,后来仿照他们造些类似的杯子反而成了爆款。
正巧段泽还未曾退出长微博的界面,照片里,他的白杯子仅仅是娇羞地露了半个背影,犹抱琵琶半遮面,就连使用者本人都分不清究竟是来自还是宜室。
霍廷轩放回杯子,拎起了段泽放在椅上的背包,六万多的包现如今溅上了好些颜料墨迹,街边摊上的货都比它更像正品。
“风湖宁分”他质疑完又去看拉扣上传说中的宝石,结果看到了几枚花花绿绿的圆形刷亮漆木扣,背面写的都是:爷爷爱你。
“……”段泽捂住了脸。当初他背了两天这包,嫌那些红宝石绿宝石翡翠钻石blingbling~特非主流,所以就趁着元月十五的假,回去拜托宫里的御用女工卸掉了,刚巧陛下那段时间无聊在学雕刻,想来想去给孙子们刻了几个爷爷爱你,其他皇孙们嫌弃辣眼睛又不敢明说,最后全交给段泽套包上了。
这背包贵就贵在黑金和宝石上面,款型老气横秋,剪裁敷衍,活似上世纪的下乡种地放窝窝头的包,段泽这么一折腾,剩下的破布料卖一百都难。
“这是你爷爷做的?”霍廷轩闻道,段泽点点头,点完了感觉有点歧义,扣是爷爷雕的,其他都不是,他刚想要这么开口解释,却发现霍廷轩目光落在他的鞋面上。
因为睡掉整个白天,走得慌张,段泽今日随便套了双旧鞋,好巧不巧是他校门口批发的白布鞋,因为社团有个创意鞋面的活动,段泽买来练画用的,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