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伤员和尸体,就算出身在将门的仪封也快顶不住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花简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污血,解下马鞍上的酒囊,捧到郡主面前,“要是郡主不嫌弃,就喝些驱驱寒,壮壮胆。”
仪封爽快地接过,拔了塞子正要仰颈灌下,“小心”,一支箭正好射过去,花简铁臂奋力一抓将仪封裹进怀里卧倒在地,这时候全然管不了上下尊卑,保命要紧。
满天的箭矢像雨般落下,在周边四散开花,那是尾羽掠过空气、箭头入肉的闷声,“啊”,花简整个身体瞬间压倒在仪封身上,她意识到他中箭了。
汀汀汀,她挪动身体探出头,看到长沙王府的盾阵在快速移动,“郡主——你在哪里——”是道诚的声音,“和询,在这儿——”她刚要伸手摸出地面,一支箭就呼啸而至扎在离指尖半分之处。
“这人好生厉害,天英小心!”道诚嘱咐躲在重盾后的斛律超。
“拿三叉来!”他朝后方的弓兵伸出手,“大人此时用凤羽更合适。”他依然摊开手固执地要三叉,“老子不是要他速死,老子是要他生不如死!”
“我掩护你。”傅锷春猫着腰匍匐地爬过来,道诚这才放心,“知道谁在对面?”
“明月摸了底,是郕王的人,北宫八羽定有人坐镇。”傅鳄春斩钉截铁地回答,“百年的甲一般的箭破不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箭雨,“妈的,给老子上炮!”道诚低着头挥了挥手左手,后方推出一台虎蹲,“给我轰出一个口子,”递给斛律超一把月牙,“兄弟,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看得起老哥,就把对方的旗阵给破了。”旗语兵是三军的中枢,一旦被干掉就无法正常传达将令,只能各自为战。
斛律超一把接过,“和询太小看我,老子这回要干个大的!”
盾阵开了个口子,斛律超就在众目睽睽下一阵开弓劲射,对面碗口粗的旗杆裂声而倒,帅旗迎风而坠,只见飞起一个人去接。斛律超哪会放过这个机会,拉满弓嗡声射出三叉,空中的人还在飞踏就被贯入左胸掉下来,又有一个见大势不妙飞出去接,斛律超来不及换箭续上两支月牙,双箭齐发,一箭射穿帅旗狠狠钉在帅座前,一箭贯穿接旗人的脑袋,闷声摔落在地上毙命。
“退下!”道诚拉过斛律超,虎蹲嵌进卡口,还没得对方重新列阵,上来就连开三炮。呜——呜——呜,对方吹号鸣金收兵。
“和询,你干嘛拦着我?”斛律超极其不满,傅锷春赶紧灭火,“天英,你也太冲动了,跟我过来。”他一把拖住斛律超回营,省得道诚气得三尸暴跳。
此时的中军帐里骂娘的不少,尤其是韩国公他的兵在左路被打回来三次,更让他懊恼的是世孙还受了伤,“到底谁来告诉我,他郕王哪来那么多兵在平安庄设伏?”
郑国公也费解,“要说京城附近的部署,兵部最清楚,傅大人您来说说。”
傅廷枢看着沙盘一个头两个大,见傅锷春拖着斛律超进帐就赶紧转移话题:“前方怎么样?”
傅锷春借机缓和气氛,“天英出手不凡,断了对方的帅旗,暂且鸣金收兵了。”他环视了一周,不见太子和裕王,正要发问,斛律超抢白,鹿之轩答道:“胡贤妃召二位殿下商量大事去了。”
傅锷春趁着没人注意回帐去禀报世子前方战况,没想到长沙王和献王也在,一脸惊讶。姬孝云到是落落大方:“百年伤的有点重,等会儿你去看看他,郡主情绪有些波动想着还是找随行的太医给开副安神的药,喝了睡一觉便好了。”
献王拄着拐杖走到地形图前,指着平安庄的位置:“口小肚大,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形。”
长沙王精神不济,头疼病又犯了,“你们就是死脑筋,非得在地上打转。”
这一点破,姬孝云和宝庆两个凑一块儿看了半刻也没看出个花来,“那里有条这么大的河,你们没看见?”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两个常年奔途剿寇收边的自然无法了解一个通漕保运的。
“郡主还是在这儿待着吧,王爷来之前,下官是绝对不会放您出去的。”樊修逊守住了营帐,坚决不放金陵出去。
啪啪啪,金陵连甩了他好几个大耳刮子,脸都打红了,樊修逊拒不让出。
博望因樊修逊救过她也不免生出几分怜悯,拿了块帕子去拭他嘴角的血,哪里想到他不领人情,自己拿手背一抹,一边掀帘子出去一边喊话:“仪封郡主差点害死她的都尉,我可不想死在你们手里。”
就在隔壁的营帐里胡贤妃、太子、裕王和几个宗亲、勋贵们正针锋相对吵得乌烟瘴气。
“一个个都给本宫闭嘴,就知道吵吵吵,现在是相互责怪的时候吗,不是,现在是大家齐心协力回京的大事,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胡贤妃火大,抄起桌上的茶盏猛灌了两口。
潞王年纪最大头一个表态:“娘娘说的有道理,本王按辈分是诸位的长辈,说句公道话,郕王这出戏我是一点没看懂,他到底想干什么?”
“离间,这分明就是离间嘛。”福王跳出来,裕王马上按回去,“我与太子还用得着他来离间。”话还没说完,太子就飞了个眼刀,“说重点。”
瑞王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那帅旗上的字,大家看见了吗?”
俞,是俞,是俞!
桂王脸色苍白,小声道:“那小子丹书铁券都不能免死,难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