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鸿云抱臂打量着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沉声道:“开始吧。”
夏澄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闭上干涩双眸。
再睁开眼时,夏澄整个人的气场全变了。
巩凡放下手里转着的笔杆,双手抱胸,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架着二郎腿有节奏的晃着右脚,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随着视线定格在对面女孩的脸上时,倏地停顿下来,让他眼前一亮。
站在面前试镜的人是夏澄……哦,不,她是付离!
何鸿云不动声色,眯起犀利的眼睛,锐利的目光如影随影的粘在夏澄身上。
夏澄的脑海里一片空无一物,她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什么肖影帝、严淮书、导演们全被她自动屏蔽,慢慢的,夏澄的脑海里逐渐出现刚刚放置好的三个机位,左踏一步的同时迅速睁开双眸。
早晨,第一缕晨光从窗帘缝隙里刺进来,灿烂的阳光足以让人感受到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而夏澄的心情却不尽然,甚至毫无干劲。
她摸了摸床上旁边的位置,冷的。
他应该去上班了吧……
又过了一天。
又是新的一天。
年复一日,日落而息,日升而作,付离每一天的“内容”都必须在丈夫的“规定”下完成,而对于这些规定,付离早已麻木的成了习惯。
她日常作息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七点半起床,八点吃早餐,八点半开始清扫地板,误差时间超过一分钟,都会遭受到丈夫的毒打。
这不叫度过日子,而是完成任务。
每当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完成好“任务”,或者不听从丈夫的“规定”和“违犯规定”了,丈夫的“惩罚”就会落到她的身上。
每当洗澡时,付离都是闭上眼睛进行清洗,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脱下衣服,一大片青紫色的瘀痕就会出现在她的目光中,赤.裸.裸的在提醒她,丈夫对她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
付离不想看见,她宁愿自欺欺人。
……
拥挤的房间,昏暗的楼道,面目模糊的丈夫。
像从地狱里爬出的嗜血魔鬼。
夏澄轻轻地摩挲着脸庞,她昨天又被打了。
她被打晕了过去,醒来时浑身都在疼,满脸都是血。
对了,她好像还被男人打掉了一颗牙齿。
有点痛。
为什么挨打……不清楚了。
付离每次挨打都不知道原因。
电视声音大了,可能会被打。
电视声音小了,丈夫听不清电视里的内容,也可能会被打。
菜放盐放多了,可能会挨打。
沙发上掉落了一根头发,也可能会挨打。
……
像这些都可能是她挨打的原因。
丈夫打她的原因千奇百怪,这10年来基本不带重复。
像这样淡无索味的日子,每天都像是在播放影片一样,画面不断循环,内容不断重复。
每天都在被挨打和休息中度过。
像这样的日子,付离过了10年。
哦,这无趣的日子,都是拜她那该死的丈夫所赐。
夏澄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如果此时她现在照镜子,不难发现,她的那个笑容简直比哭还要更难看。
夏澄眼神空洞,定定的望着那一缕阳光。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下了床,拉开厚重的窗帘。
阳光折射进夏澄那双玻璃一样的眼珠里,隐约间,竟好像泛起了一丝活气。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快七点半了,她得要起来完成每日任务。
这两天丈夫到外地出差了,没有魔鬼的监视下,相信她这两天的日子会过得舒心。
但是丈夫每日规定的日常任务,付离还是该做的。这对于她来说,早已形成条件反射,这毅然成为了她的习惯,她生活的一部分。
夏澄转过头,视线却被放在桌子上的镜子吸引住了。
那是一面崭新的镜子,是丈夫昨天送给她的。
夏澄记得,昨晚他说:“离离,送给你的,希望你每次照镜子时,都能够想起我。”
夏澄定了定神,声音不禁喃喃道:“能够想起我……”
丈夫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和煦,没有人会把他和终日家暴妻子的嗜血魔鬼联系起来。
夏澄的神情丝纹不动,指尖却微微颤抖着,她的呼吸沉重了几分。
巩凡脸色一边,和隔着一个座位的严淮书互相对视,都不禁从对方眼中看见 一闪而过的震惊。
何鸿云眼神徒然锐利,手指握紧了钢笔。
戏外,肖远沉默不语,眼中的笑意却加深了几分。
肖远不得不承认,他逐渐开始被夏澄的表演影响自身情绪。
那是一种,掺杂着压抑、不满和失望的负面情绪——也可以称为绝望。
肖远的目光牢牢的定在夏澄身上,他能够深深的感受到夏澄所要给观众展现出的情绪,无时无刻的牵动着观众的心。
如果一个演员他能成功左右观众的心情,那么,他的表演就可以说是成功了。
……
镜子一尘不染,很是干净。
夏澄坐在一张凳子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早已不复当年的青春年华,在过往岁月的折磨下,皮肤变得暗淡无色,双眼无神,她甚至能够看到,头发上那一根根明显的银丝。
沧桑。
她也变得沧桑。
夏澄脑海中出现这个词,她不禁怔了一下,指尖触碰上眼角的鱼尾纹,轻声道:“原来,我也会老的。”
夏澄嗤笑一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