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在院子的暗角伏匿了一会,见一个单身的武士提着灯笼走过来。
他身形一现,明晃晃的剑尖对准那人的咽喉,低声道:“你嚷一嚷,我就要你的命!”
那武士是个行家,一见李白的手法,知道来人的武功比自己何止高出十倍,果然不敢动弹。
李白将他的灯笼吹熄,道:“你们的员外在哪里,快带我去。”
那武士不敢不依,带着他穿出两处角门,指着园中一间屋子道:“就在那儿,你自己去吧!”
李白道:“委屈你躺一会儿,你说的若是实话,我见了裴员外之后,回来再放你。”信手点了他的麻穴,将他放在假山石的后面。
他飞身掠上屋檐,向屋子里偷偷张望,只见屋内灯火辉煌,有几个武士侍立两旁,两个官员模样的坐在当中。
只听得其中一人问道:“这样说来,我大哥被捕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了。王大人可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情得罪天后的么?”
李白一听,便知这人是裴炎的弟弟裴昌。
另一个人穿着三品京官的服饰,垂头丧气的道:“裴大人突然被龙骑都尉拘捕,关进天牢。我一听到这个消息,赶忙逃出京都,哪还有工夫详细查问。”
裴昌道:“我大哥被捕之后多久,王大人才知道消息的?”
那京官道:“裴大人在晚上三更被捕,我第二日早上知道的。”
裴昌道:“上过了早朝没有?”
那京官道:“正是在退朝之后,宫中的一个内监偷偷告诉我的,他也不知道内里情由。”
裴昌道:“武则天在朝堂之上,有没有说什么?”
那京官道:“武则天只是忙于调兵遣将,对裴大人的事,一句也没有提及,我们还以为裴大人是因病缺朝的呢。”
裴炎已被武则天打入天牢,这事大出李白意料之外,心道:怪不得刚才那两个武士,担心会有大内的卫士到来。
听那个王大人的口气,大约他是裴炎的一党,怕受牵累,故此连忙逃命。
裴昌沉吟半晌,缓缓道:“我大哥素得天后信任,只要不是谋反的事泄露,也许还可转圜。”
那京官道:“不错,罪状没有宣布,还有一线希望。”
裴昌道:“不过,可能他们正在搜集罪证,不可不防。”
那京官道:“是呀,所以我一路马不停蹄,赶来禀报,为的就是怕你们家中藏有什么谋反的证据。”
裴昌道:“现在就苦于不知他因何被捕。若然不是为了谋反,廷尉来时,咱们可以接诏。若是为了谋反,咱们一家都是死罪,那就只有拒捕了。我已叫家人拾好细软,万一有变,咱们即刻向后山逃跑。”
李白见裴昌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居然还能冷静应付,心道:裴炎老奸巨滑,他的弟弟竟也学得几分。
裴昌歇了一歇,吩咐一个武士道:“现在可以将那位王孙提来了。”
他转过头,对那位王大人道:“侥幸之极,李白落在我的手中,再也不怕他进京告密了。”
那王大人道:“李白?就是八年前失踪的那位王孙么?”
裴昌点头道:“一点不错。这次英国公起兵,他也曾参与大事。不过,我大哥怕他怀有二心,早已叫我小心他的行踪。好在他要入长安,必定要经过这里,我天天叫人到路口等候,果然给我等到了。”
………………
过了片刻,裴昌将张之奇押来。张之奇倔强得很,一路破口大骂。
裴昌离座迎接,奸笑道:“殿下,还认得小人么?我叫他们请你,下人不知规矩,多多冒犯你了。”
张之奇大怒,骂道:“谁认得你!我与你何冤何仇,你将我掳到这里?”
裴昌朝张之奇面上一望,不觉现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约在十年之前,李逸十一二岁的时候,有一次他的父亲信王李预,曾带他去拜访裴炎,裴昌在屏风后面偷偷张望,对李逸留有印象。
这时,裴昌盯着张之奇那副焦黄的脸皮,有点奇怪,心道: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长成之后,怎的却变成了个黄脸病夫?
程通猜到他的疑心,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裴昌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他中了恶行者与毒观音最恶毒的暗器,想必是元气大伤,难怪形容枯槁。
张之奇哪里识得内里情由,破口大骂。
裴昌奸笑道:“殿下,你忘记了‘春雷动地,飞龙在天’之约么?”
张之奇厉声道:“胡说八道,谁是你的殿下!你想谋反么?我可不能受你拖累!”
裴昌面色大变,冷冷道:“我大哥一心扶助唐室,你当真要恩将仇报,上京告密么?”
张之奇怒道:“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裴昌道:“你纵然认不得我,中书令裴炎,他是我的大哥,难道你也不认得他?”
张之奇怔了一怔,忽地双眼圆睁,骂道:“裴炎是当朝宰相,他的弟弟岂有不懂朝廷律例,胡乱掳人拷打之理?你这厮分明是冒认裴相国之名!”
裴昌起了疑心:难道真是捉错人了?
他略一沉吟,问道:“今年三月之间,你在巴州么?”
张之奇负气道:“在又怎样?不在又怎样?”
裴昌道:“废太子李贤被人刺杀,你知道这事么?”
张之奇道:“这事与我何关?”
他对裴昌的身份也是猜测不透,心道:我曾听人说过,废太子是给天后下诏赐死的,但这人说李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