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仙侠修真>石火记>第9章 云飞饮翢

月落日起时分,云头行至一座大城。

尤安礼一路晕眩,起初尚能自持,到后来途径郡中诸城>市鳞次栉比,终于是不敢再看,直接坐倒云头闭目调息。珑姬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的肃穆之态,叹了口气道:“你若是平常有这等精进心思,又何须去走邪道。”

那名叫荆石的孩童此时也已盘腿坐下,搭着云边往外俯瞰。他虽是凡人,看来于这腾云之术却比尤安礼适应得多,一路只顾观望下方风景,便俨然是个乘马车出游的态度。珑姬看看尤安礼的苦相,再看看他这安之若素的情态,不禁又是一声叹息,是为此子的根骨低劣感到惋惜。

三人各怀心思,一路行至曙明。云头停在一座大城上,珑姬唤了尤安礼问道:“这里可是国香城?”

尤安礼闻声睁眼,深吸口气往下望去,见下方城郭里楼巷交错,街市纵横,四下隐有灯火明烁。城中大道汇集处,是数十座兰殿桂宫。金瓦朱甍辉煌态,雕栏玉砌琉璃彩,好一派富贵荣华帝王家。宫殿正南遥对一座高台,白玉为阶,红纱作幕,绿柳环绕,群花争妍。流水飞泻如银练,奇石拱耸若仙峰。台周四柱各立一座石鸟雕塑,四鸟形貌怪异,头重而尾短,或卧或立,或仰或俯,姿态各异。

一见这高台模样,尤安礼当即确信无疑,点头说道:“不错,那便是饮翢台了。”

珑姬闻言,便驭红云往下飞去,落在玉台中央。三人甫一着地,尤安礼当即晃了两晃,直接靠倒在雕栏边。珑姬收了周身红云,瞪他一眼道:“还不起来!让此地驻守的修士看见,成何体统?”

尤安礼苦着脸,勉强撑柱起身,未等整理仪容,却见北面宫中一点白芒闪烁,倏忽间飞越百丈,直往高台而来。一个老者声音遥遥问道:“何方道友光驾?”

珑姬轻步往前,红袖微微一拂,台檐所悬的玉兰宫灯尽数亮起,将红帐内映得宛如白昼。她见尤安礼已站直了身子,便清声说道:“红浥岛赩珑在此,前来拜会露兰国主。”

白芒转瞬飞至台前幕外,隔着红纱望去,隐约是三道身影。左右两人身形矮小,依稀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正中一人峨冠博带,长髯羽服,手中执一拂麈,银丝飘飘,近有四尺,却比寻常规制长了许多。

那执拂麈的老者在纱外站定,听闻珑姬自报来历,静了一静,忽而晃动麈丝,一阵清风忽来,吹得红纱纷纷扬起。珑姬见状微微一笑,伸手掠起鬓边散发,玉指往光洁的额头轻轻抹过,露出数道鲜艳的朱纹。待她再垂下手,额上却又是白皙如雪,不见丝毫异状。

清风一瞬即逝,红纱复又垂落。幕外老道忽地朗声大笑,一甩拂麈,躬身作揖道:“竟是赩仙远临芳驾,敝处有幸,蓬荜生光。仓促不及招待,唯望真人海涵。”

珑姬隔幕还礼道:“是我冒昧前来,不敢叨扰。不知这位道友是何家门下?”

老道笑道:“贫道槁梧,乃万黛山卓氏门人。资质粗劣,不成根器,方被家主遣来国香城,忝为他露兰国师,以供蓼氏差遣。”

珑姬闻言也微笑道:“原来是卓家的高足,久闻万黛桃李众多,果然不愧盛名。真人眼下既为国师,便算与我同列,不需多礼了。”

老道连打稽首,仍是尽了辈分礼数,这才问道:“赩仙久居神宫,今日拨冗前来,可有要事?”

珑姬正欲说话,忽觉衣袖一动,垂头看去,却是那名叫荆石的孩童扯了她的袖角。见她目光望来,也不言语,只默默摇头。珑姬见他模样,怔了一怔,方才开口道:“无事,我在神宫闭关岁久,又逢海外安宁,便想携门徒出来走动一番,也顺道拜会诸位公侯。不知露兰国主近况如何?”

老道答道:“国主体魄康建,百岁可期。真人如欲面圣,贫道便去通报宫中,焚香斋戒,扫径供花,以迎芳驾。”

珑姬轻轻嗯了一声,却不答话。她久居外岛,生性闲散自由,素来不喜欢繁文缛节,此行实为那白绸上的朱诗而来,不愿跟凡人里的贵族显家虚耗。然而以她的身份,既到王都,却也不能对一国之主视而不见,心中甚为矛盾。她思来想去,只好委婉道:“不过是一时兴至,不必隆重如斯。这台子清静整洁,便且容我寄居在此,待国主有暇,我再前往拜会便是。”

老道应声道:“既是如此,不敢烦扰真人清净,贫道这便遣人前来侍候。”

珑姬正欲开口阻止,转念间想到自己非是独身前来。她若无人侍奉,便往台上一坐,十天半月也是等闲,可旁边二人却无这般能耐,便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两人对谈间,台下卫兵似被惊动,甲胄铿锵中抢上台来,掣刀提枪,连连喝问。老道肃声斥道:“贵客来访,尔等岂敢无礼?”

卫兵头领似是辨得他的声音,当即俯首叩道:“可是国师在此?”

老道颔首道:“正是。你去通传台下卫兵,饮翢台今日仙临,不可无礼冒渎。再备素斋静室,供贵客休憩。”

卫兵领命而去。老道又对珑姬一礼道:“贫道这就回宫禀明国主,真人便请在此等候。”言罢甩动拂麈,四尺银丝陡然卷起,迎风见长,转眼化作十丈银芒,卷了幕外三人往皇宫处飞去。尤安礼在旁见着,晓得这槁梧道人使的也是个御剑之法,无非其法宝罕见,竟是以拂麈替代飞剑。这槁梧道人名门出身,以此观之,南域修士中倒也并非人人腾云,而是珑姬自己的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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