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仙侠修真>石火记>第4章 红娥孤烟

珑姬见得远处异状,当即神色一紧,再顾不得与那孩童多言,拔足往声起处赶去。她虽有腾云御空之术,但恐打草惊蛇,因此并不施法,只以真气助力,如幻影般自荒草乱石间飞掠而过,转眼已在百丈开外。

溪外荒野广袤,尽处的林薮乍看触手可及,实则远在天边。饶是珑姬疾若矢电,也终归慢了一线。待她奔过野地,闯入乱树林中,只觉丛棘遍生、枯藤遮路,早已辨不出方才的声源所在。她往暗幽幽的林中行了数十步,沿路寻觅观望,方见枝梢叶底间有淡淡烟雾缭绕,若灰若紫,是一抹煞气未及消散。她见状不禁一怔,心想此地怎会有煞气

煞为凶业之气,人畜横死可生煞,心怀毒狠可生煞,风水险恶亦可生煞,然而煞虽为恶气,其性却至阳至刚,非是孽妖之流的阴物可有。当初她在海上与那妖兽恶斗,已觉出对方周身寒祟,是阴妖属类,虽有滔天魔气相随,但无论如何也不应生出煞气来。

珑姬念及此理,再一回思方才异声,更觉其音尖锐高亢,宛若鸟鸣鬼哭,绝非妖兽的咆吼。心中又想:难道刚才的动静是另有他物所发?可此物既带煞气,定然不是善类,若非修成精怪的猛兽,便是杀人如麻的恶徒,既被自己逢上,最好也顺手将其除去,省得为祸一方。

她主意既定,便朝那烟雾弥漫的方向走去。可未等来到近处,只见她身周十丈以内,煞气已然一丝不留,弹指间如雪落滚锅般消融无踪。珑姬略一转念,悟得自己身怀焰心真火,如今虽隐匿真貌,闭封紫府,亦难免漏出些许炽息,自然令诸般邪气难侵。非但这煞气不能靠近,恐怕道行低微的精怪多看她几眼,都要骇得神魂不守,瘫软在地。

若在岛上,此等小祟自不劳她费神,此刻却难得教她为难起来。煞气愈艳,其性愈凶,尤以朱色为至恶至毒,看眼前那雾色灰不溜丢,想也无甚能耐。奈何是猛虎易打,蚊蝇难驱,要她在千里山林中寻觅一个如此不成气候的妖物,反倒比追捕妖兽还棘手得多。

此刻倘若靠近,恐怕煞气瞬间便被自己涤得干干净净,再无线索可循。可倘若不追,岂不是任由那东西逃之夭夭?此时进退两难,珑姬无计可施,不禁心头懊恼,恨自己怎能放任尤安礼酣然大睡。让那邪修平日里舌灿莲花,恨不能有八张嘴长在身上,真正的用兵之际反倒没他的影了。

稍一迟疑,煞气已散得七七八八,既是追踪无望,珑姬只得轻叹一声,顿足往后飞退。她虽修道有成,却苦于术数不精,要将尤安礼找来相助,方能推算出煞气源头所在。

珑姬匆匆出了乱树林,转眼又赶至村畔溪头,正要回屋逮那死睡的邪修办事,却见方才的孩童仍旧站在原地,顿觉有些不妥。于是她慢下脚步,走到孩童身前肃容道:“小郎,此地有妖物作祟,你不可在外逗留。家住何处?”

孩童不答,反倒抬头望着她问道:“你是鬼是妖?怎能跑得那么快?”

珑姬知道自己刚才心急,露了身法,凡人见之难免惊诧。好在对方只是个孩子,也未吓得大喊大叫,惹来无谓风波。她想了想道:“我是人,跑得快是因为有武功。你莫跟旁人说起,快回家去。”

“武功难学吗?”孩童仍旧仰头问道。

珑姬见他神态平静,毫无恐慌畏怯之意,心中微动,伸指在他额头轻轻一搭,合眼片刻后叹道:“很难,学武是看根骨的。大部分人即便是数十年苦练不缀,也只能习得皮毛罢了。”

她口头说的是武学,心中却暗暗惋惜道:这孩子性情静泊,若是稍有修行的资质,多半能潜心问道,哪怕天赋略逊,也不见得落后于人。可偏偏此子灵脉闭塞,三田枯绝,那便是天生的朽木顽石,再无一丝得升仙途的希望了。

修道之事自古艰难,能得大成者,非但要有大决心大毅力,也往往是生性淡泊宁静之辈。可天下喜静之人甚多,却不是个个都能得到成仙。此其一是机缘不到,无人点化;其二便是根骨所限,命数难违。

这孩童虽不爱理人,但珑姬念他白日里出言相助,多少有些偏护之意,此刻便不忍直言,反倒改口说道:“武道一途甚为清苦,不学也罢。你好好念书,将来当个文官状元,也是一般的厉害。”

其实此村早年逢荒,富裕些的村人大多逃难而去,原本的村塾亦弃置多时,早无可供村童开蒙的去处。珑姬对此事却全不知情,只道普天下既是村落群居之处,自然有人主持操办这些公务。

她面前的孩童听完她这安慰,神情似也不甚失望,只是默默摇头,转身朝村中走去。珑姬远远地跟了一段,见他果真进了村里,这才悄然返回落脚处。她推门而入,只听屋里微微鼾声,是尤安礼犹在酣睡,心中忽而闪出一个念头:世间向道之人众多,往往限于资质,欲入其门而不得;而此人生性奸猾、作恶多端,却偏生有那灵脉仙骨,可见命数之事,也真是无甚公平可言。

此念一生,难免令她胸中不快,便快步走到床前,屈指微微一弹。黑暗里火芒瞬现,便如一粒红星乍落,不偏不倚地打在尤安礼额上。尤安礼原本美梦当浓,只道自己功法大成,早早将那红浥岛沉入百丈海底,跑到陆上繁华之地,珍馐馔玉连席,云液流霞满樽,身周雪柳金蛾软香玉,尽是人间绝色。他正自陶醉销魂,要伸手去搂旁边的娇娘,忽见桌上一道红烧鲤鱼猛地一拍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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