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掌柜,好久不见。马六我对您老人家可甚是想念啊!”马六歪着脑袋,举止轻佻。

“不敢,不敢!您马爷可是我们布庄的主顾。这不,前天才刚刚驾临,今儿个又来了。小店蓬荜生辉。”陈老掌柜不卑不亢。

“哟,莫非是嫌我来得勤,烦了?”马六故意问道。

陈老掌柜笑了笑,也不答话,转身对伙计说道:“去,把马爷订的袍子拿来了!”

那伙计懒懒地应了一声,颇不情愿地把马六的袍子取出来,随手搭在柜台上,转身走开。嘴里嘟囔道:

“如今什么人都敢自称大爷了。半个月前还斗蛐蛐输与我五十文钱,赖帐到现在也没见还上。”

马六脸色一变,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位可是戴三兄弟啊?我从前在这布庄做伙计时,多承兄弟照顾了!”

说罢,双手将袍子提起来,脑袋凑过去,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认真打量起来。

陈老掌柜凑过去:“您上次不是说嫌这袍子面料不好,做工太差么?我们重新给您选了布料,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您看看,还满意吗?”

马六点点点头:“啧啧啧,果然是永庆布庄的手艺,名不虚传!满意!当然满意!一百分的满意啊!”

伙计们都舒了一口气。招待宋沅那伙计,小声告诉宋沅:“谢天谢地,这恶煞终于满意了!就一件袍子,这都改第三次了。还不是因为偷银子那事,心怀怨气,故意回来寻我们晦气罢了。”

宋沅微微一笑,见马六那情形,知道事情并没有了结。

果然,那马六话锋一转:“不过啊,这好端端一件袍子,怎么被戴三兄弟给弄脏了!可惜!可惜!”

戴三眉毛一扬,嚯地跳起来,大声问道:“哪里弄脏了?”

马六歪斜着脑袋,扬着嘴角,随便指了指袍子的一角,嚷道:“这里啊!这么脏一个手印,大家瞧瞧?再闻闻这味,好端端一件袍子,被戴三兄弟这嘴巴给熏得臭烘烘的!”

戴三再也忍不住,两步跳过去,揪住马六的衣领,大骂道:“好你个马六!阴阳怪气什么?自己偷银两被赶走,须怨不得别人害你!如今攀上几根高枝,便三天两头来寻晦气。一件袍子,前前后后给你改了三次,还要鸡蛋里挑骨头吗?别人忍得,我戴三却忍不得!”

当下提起拳头便要打下去。众伙计也一齐鼓噪起来。马六这才慌起来,缩着脑袋,战战兢兢说道: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家兄弟……”

“谁跟你是自己兄弟?”戴三斗大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下去。

可几乎就在马六脑袋快要开花时,一只手伸出来,拉住了戴三。

是陈老掌柜。

他摆摆手,让戴三不要冲动。然后拿过马六手中的袍子,随便看了一眼,然后慢慢说道:

“是有个手印。不过这手印可不是戴三的,是老头我不小心给碰上的。这样,马爷,您卖我一个面子,我让伙计们把这袍子洗了,回头送到您府上。然后另做一件大氅,作为赔礼,过几天一并给您送去。从此以后,您和我们小店,就没有过节,只有朋友情谊。您要买什么布匹,做什么衣裳,只要招呼一声就成。您也知道,我们永庆布庄,不管是布料还是手艺,在这东京城勉勉强强还算说得过去的。”

陈老掌柜不卑不亢,话中自有威严。马六不敢再生事端,赶紧答道:

“还是陈老掌柜明白事理。就依陈老掌柜说的办……看见没有,陈老掌柜都说确实有手印……还瞪着眼睛干什么……快把手松开……松开……”

和之前不同,这几句话说得已经是狐假虎威,中气不足。

戴三却不愿意,皱着眉头嚷道:“哪里有什么手印?不是我碰上的,更不会是老掌柜您碰上的!”

陈老掌柜摆摆手:“罢了。此事已经了结。松开手吧。”

戴三嘟囔一声,颇不情愿地回答了一个“是”。然后,缓缓松开手。

马六得意地催促:“喂,快点,快把手拿开……”

戴三突然提起拳头,佯装再次向马六砸去。马六大叫一声“妈呀”,闭上眼睛,吓得再次缩成一团。那拳头挟着风砸到马六鼻尖一寸的地方,却停下来了。

马六却已经吓掉了魂,不停地叫“妈呀,妈呀……”

众伙计哈哈大笑,就连陈老掌柜也捻了捻胡须,会心一笑。

马六听到大家笑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无碍。于是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不说,站起来就要离开。

陈老掌柜却叫道:“马爷且慢!”

马六愤愤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陈老掌柜走过去,低声说道:“您母亲近日染了风寒,正在英国公府上调养。您要不要去看看?”

又是英国公?宋沅好奇,问旁边的伙计:“这马六的母亲和英国公有什么关系?”

伙计答道:“据说在英国公府上做帮佣。”

宋沅道:“如今马六发达了,为何不带他母亲出去享福?”

伙计摇了摇头:“别提了。跟着他享福?还不如在英国公府做帮佣呢!”

宋沅奇道:“这是为何?”

伙计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那边马六大声问道:“染了风寒?死掉没有?”

陈老掌柜答道:“小疾而已,不日痊愈。”

马六嚷嚷道:“不日痊愈我还去看什么看?这老不死的!动不动就生病,好生烦人。以后休要拿她来烦我!”

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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