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神兽如何反应,一滴滴神血落下,落在了丹炉中。
呼——
五彩的光芒大放,比之之前壮丽万倍,一道道神光冲天而起,卷着五彩石像天缝冲去。
天缝似乎瑟缩了一下,就算是倾天劫难,也为人皇的决心所慑服。
五彩岩浆霎时间灌入了天缝中,天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咆哮的海渐渐平息,滔天的火焰缓缓熄灭,天一点点亮了起来,万物焕发了生机。
补天成!得救了!
世界仿佛一下子鲜活起来,尽管这是火光中再现的上古情形,依旧令人振奋。连各个神兽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它们的欢呼化作鸣叫,响彻海面。这是丹鼎之下第一次有杂音出现。
然而,欢呼声只进行到了一半,变成了惊呼。
放过神血的人皇,从天上坠落,如流星落地。
火光一黯,光影涣散了下去,周围一片呜咽声。
水思归也感觉阵阵心痛,霎时有不能呼吸的感觉。但转瞬间,这种感觉消失了,似乎有人在他后面吹了口冷气,一下子将所有的情绪降到了冰点。
他背后……是孟帅么?
不等他回头,火焰再次亮了起来,这一回没有什么人物和故事,只是映照出了万里河山,青山绿水,万木葱茏。一切恢复了太平,一副平安喜乐的画卷徐徐展开。
大好河山,今有见矣。
虽然没有故事,该明白的已经明白了。人皇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换来了人间太平。
“这空镜头不错。”背后孟帅突然说道。
水思归一怔,摸不准孟帅的意思,但突然有些惊喜。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典型,是孟帅的语言。孟帅常常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这时候,若回头看时,就能看见孟帅标志性的表情,就是笑的表情。
若是对自己人,就是玩笑的表情,若是对敌人,就是嘲讽冷笑的表情,无论如何,孟帅总是在笑的。
笑了的孟帅,才是熟悉的孟帅,水思归尽管压力重重,依旧回头去看,想看到那样熟悉的面孔。
然而他失望了,一回头,只看见孟帅冷漠而平静的眼睛。
孟帅看到了水思归在看自己,眉毛也没有动一下,道:“镜头语言很不错,气氛渲染的很不错。”连续两个很不错之后,他就是闭上了口,不再多说一个字。
水思归回过头去,长叹一声——因为他只是情绪的集合体,几乎没有什么思索的能力,有的只是直观且敏感的慨叹。唯一的好处是,因为孟帅的打岔,让他的情绪从火焰构筑的世界中完全抽离出来。
此时火焰中已经闪过了不知多少美好的画面,把绝大多数神兽都带入了平静祥和的气氛中。
突然,一个炸雷响起。
雷声不是从火焰光影中传来,而是从天上传来的。
迷雾中被遮蔽了的天窟窿,突然再次显现出来,一声又一声的雷音从天空传来。
而同时,火焰中的光影也同时展现了天崩的场面。刚刚祥和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深重的灾难。
比刚刚更惨的景象一幕幕的在火光中呈现,无数火焰降落,地动山摇,世界一个个毁灭,生灵一片片死去。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一阵阵悲哀和绝望从众神心中升起,更胜过之前十倍百倍。这不仅仅是因为欢乐之后被再次打下低谷加倍的痛苦,更是因为那一声声炸雷,提醒着他们这一次的劫难不再是故事,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如果之前看劫难是在流泪,这一次就是流血。
然而,能有这种血已流干,生无可恋的痛苦,毕竟还是有入侵的情绪直接干扰吧。
水思归觉得自己的情绪如过山车,时而被拖往火焰的深渊,时而被背后的冷气拖回现实,来来回回,就像打摆子一样冷热交替,难受至极。
唯一让他比较好受的,是孟帅竟然可以把自己从情绪中拉回来,他自己自然更不受影响,不管怎么说,应该有了至少自保的资本。
孟帅目光不动,道:“有些本事,还声情并茂呢。雕虫小技,她出来了。”
说这句话的同时,火焰已经黯淡到了最低点,突然砰地一声,暴起一团光焰,火焰熊熊燃烧,漫过了丹鼎。从远处看来,仿佛一个冲天而起的火炬。
在火焰燃烧到最顶点的时候,忽然往外一分,一个曼妙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一时间万籁俱寂,连火焰燃烧轻微的空气声都消失了,天上地下只有这一个身影。
人皇!
这不是虚幻中那个光影交错的人皇,是活生生的,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上的人皇。她静静站在那里,所有人都看得见她,所有人都看不清她,只知道她是神祗,是日月,是高出众生之上的存在。
众神兽垂下头,将身体与海面平齐,只余下半个脑袋露出水面,目光低垂,这是海上众生面对主宰最高的礼仪。
人皇落在众生之前,神色淡漠中带着一丝悲悯,正是这丝悲悯,让她看来和世界有了链接的纽带,一丝亲切感从众生血脉中诞生,一直深入灵魂,引起了丝丝震颤。
她不仅是神祗、是主宰,也是我们的母亲!她创造我们,给了我们生命,我们身上流着她的血液。
这个念头出现在每个神兽心中,也感染了与神兽心血相连的主神。
霎时间,神兽原本敬畏和战栗的目光露出一丝亲近,这丝亲近如春风化雨,一点点融化了海上肃杀的气氛。
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