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西京水榭中,还有一个暗藏在深处之人,却不是明伏,而是另有其人。只要不是明伏,是谁都无所谓,裴闻心想。反而,让他担忧的是,元瑶一句想看看别人成亲是什么样子却不是戏言,她竟在落雪轩住了下来,不提寻仇之事,也不离开。这件事让裴闻寝食难安,就像一把随时会掉落的刀时时刻刻悬在头顶一样。他偷偷问向公孙白羽元瑶这是什么意思,公孙白羽却不在意,只一句“随她去吧”,仿佛她的仇人中并没有他一样。裴闻只好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变。
元瑶几人住下的这几日,落雪轩热闹了许多。又因为明伏不在水榭,水榭中人都闲来无事,睡睡懒觉,忙忙明月和裴闻的婚事,红栏绿瓦清水的水榭多了些许人气,真恍然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以前每日必去落雪轩清扫的青青却是很少再去落雪轩,她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免与元瑶碰面,其实两人之间并无瓜葛,她只隐约觉得两人见得多了,必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日,她斜靠坐在凭栏上,低头拿着红纸剪着喜字。墨兰坐在她左面,一手托着腮看着她剪纸。她觉得与那阴晴不定的元瑶相比,青青姐姐才是真的好看,她那温婉如水的性格,让人觉得无比舒畅。她看了许久,站前上来拍了拍青青身上的碎纸“姐姐剪了许久,歇一歇吧”
青青只是笑了笑,却没停手。
墨兰站起身来绕到青青身后给她轻轻揉着肩,一边揉一边闲聊起来“和公孙师兄一同回来的元姑娘生得真美,我看公孙师兄看她的眼神都同旁人不一样呢。只是她总是阴晴不定,让人觉得好生可怕”
青青指尖不觉一颤,并未言语。
墨兰仍自顾说着“还有一起同来的公子竟比公孙师兄还要好看,只是成日里冷着张脸,从来也不笑。这样一比,却是要比公孙师兄差了许多”说着说着,不由自己红了脸。
青青抬头看了看她,不由笑了。
见她笑了,墨兰又说道“姐姐也美,和旁人不一样的美。淡淡的,柔柔的。我看公孙师兄看姐姐的眼神也和旁人不一样呢”。
青青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这几天公孙师兄来看姐姐,姐姐为什么总让我骗他说你不在?”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就见公孙白羽自远处走来过来,墨兰赶紧收了话,同青青一同站起来,行了万福,退了出去。
公孙白羽这几日格外不同,不知是心情特别得好,还是睡得特别的好,具体是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总之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他见青青身旁放了一摞已剪好的喜字,心中心疼她,便说道:“别剪了,这些够用了”。
青青笑着点点头,遂坐下收起剪刀和红纸。公孙白羽原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她,人看到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见到他有些窘迫,她轻轻一下,对着他摊开自己的手掌。
公孙白羽知道她有话要说,忙像她一样摊开手掌。就见她低着头用食指在他的掌心上写下“我想回家”四个字。在水榭这么多年,他对她了解少的不能再少,今日方知她还有家人在世,遂问道“什么时候走?”
她又一笔一划写下“明日”
“走的这么急,什么时候回来?”
她手指微微颤抖半响没有动,这次离开便是长久的离开。她有些想哭,却不想让他看到,只能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又再次写下“去去便回”。这四个字她写的格外的慢,格外的轻,像是用尽了全部气力,这是最后一次和他说话了,她想。
这的确是她最后一次和他说话。她没有等到明月大婚便悄然离去,如一滴水回到浩瀚的大海,不知道融合到了何处,了无踪迹。很多年以后,公孙白羽也常常会想起,在那个午后,一个温婉的女子一身素白,摊开他的手心,缓缓的写划着。其实在那一刻,他也曾想过,她会不会一去不返,不过是与不是都是他无力左右的。
虽是临近大婚,明月却夜夜长梦依旧,翻来覆去,睡得越发得不安生,脸色日渐苍白。她唯恐裴闻担心,每日都施了厚厚的脂粉。因婚前男女双方见面会带来不好的运气,所以这几日一直未见到裴闻,明月倒也清闲。因她是明伏的侄女,或多或少又继承了明伏暴敛的个性,所以水榭中人怕她,多半都躲着她。除了公孙白羽之外,她没什么朋友。因为明心的缘故,元瑶也不与她亲近,她无事可做,无人可见,只简单洗过脸,懒懒的靠在榻上,糊里糊涂竟睡着了。
不知道是多少次,这一次她又梦见了花灵,就见花灵背对着她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低头啜泣。她忍不住伸过手,去拍花灵的肩膀,想要安慰她。就见花灵缓缓回过头,眼睛里流出的竟是两行血泪。明月一惊,从梦中醒来,又见一个面生的女弟子站在面前,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惊出了一身冷汗。
明月心中有些不悦“你在这里看什么”
女弟子见她恼了,忙跪下来“裴师兄让我带信给明月师姐”,说完,双手呈上一个信笺。
“有什么话不过来说,要写信”
“裴师兄说不敢来找你,怕被公孙师兄还有那个新来的云溟小侠笑话,只偷偷叫我送信给师姐”
“去吧”明月接过信笺。
女弟子行一万福,转身就走。
“等等”明月又叫住了她“你叫什么,平日都和谁习武?”
女弟子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我叫墨兰,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