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缝隙,芯柳看见两只男人的脚急匆匆地跑开,一会儿又急匆匆地跑回来,接着那一股清凉又顺着自己的壳流下来。那是一个人,一个凡人,他用荷叶装了水,一趟一趟地过来浇在芯柳的身上。
芯柳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将自己的蚌壳轻轻地张开一点,她想看清救命恩人的脸。这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他看起来是一副农夫打扮,衣着朴素,但是身材健硕。
年轻人蹲着身子,看着眼前这颗大蚌壳,说:“大蚌壳呀大蚌壳,你怎么会在这里?都快被太阳烤干了。前方有我家的荷塘,可是里边水太浅,过不多久就怕被晒干了。我先带你回家,给你一缸清水,等我忙完家里的活儿,再给你找个长久的住处吧。”说完这年轻人就把芯柳抱起来往家走去。
芯柳感觉自己进到了一家院子,随后又被放进了一只水缸,然后听到年轻人又在对自己说话:“好了,你就在这里先委屈几天,我会定期给你换水的。”
这时,屋里传出一位老婆婆的声音:“齐桉,是你回来了吗?”
年轻人抬头答应了一声:“哎,娘,是我回来了。”
芯柳便在水缸中调息疗伤,足足过了三日才恢复法力,得以重新化成人形。
那天她又听到齐桉与母亲道别,随后就拿起锄头和框子从院子走了出去。
芯柳化成人形,在院中转了一圈,发现这是一个不大的农家小院,院子外面有很多树,树木连成一片,一直延伸到山上。这里和罗沙岗的景色完全不一样,放眼一看,满眼都是绿色,芯柳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整个人感到轻松、舒爽。
她轻轻地走上前,抬手扣了扣虚掩的房门,屋子里又传来那个老婆婆的声音:“谁呀?”
芯柳轻声说:“老人家,我是过路的,走到这里口渴了,可以进来讨杯水喝吗?”
老人家说:“哦,姑娘一路辛苦吧?你自己推门进来吧。”
芯柳小心地推门进去,看见一个老婆婆坐在榻上,房中陈设很是简陋,屋子中间有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着茶壶和杯子。
老婆婆听见她推门进到屋里的声音,便说:“桌上有水,姑娘你自己动手吧。我老婆子眼睛瞎了,我的手洗没洗干净也看不见,就不好意思帮姑娘倒水了。”
芯柳一看这老婆婆,心中升起一阵同情,忙说:“不妨事的,老人家,我自己来就好了。多谢您,老人家。”
老婆婆摆了摆手:“出门在外不容易,姑娘就不用客气了。只是这荒村野岭的,姑娘怎么一个人独自出门呀?”
芯柳心中想着自己还没有报答齐桉的救命之恩,应该留下来报了恩才能离开,得给自己找个理由留下来才是,便说:“我是跟我爹一起逃出来的,可是前些日子,他为了保护我,被山贼打死了。”说着便开始抽泣起来。
老婆婆见芯柳可怜,便从床上起身下来,循着哭声,摸索着走到她身边,用手抚摸着她的肩膀说:“可怜的孩子,别难过。你跟我老婆子说说,为什么要逃出来呀?可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芯柳抽泣着扶老婆婆坐下,给自己编了个可怜的身世:“老人家,您先坐下,我慢慢跟您说。我原本是渔柳镇人,名叫芯柳,跟我爹相依为命。我爹是镇上有名的郎中,一天来了个人请我爹去看病。可是我爹回来时一直唉声叹气的,我就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人的病不好治。我爹说,那个人中了毒,他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家人是镇上的恶霸,冤枉我爹说是他用错了药,把那人毒死的。逼着我爹把我送过三天之后带大花轿来迎我,若是我不肯嫁过去,就要把我爹送官。”
老婆婆听了气得手直哆嗦:“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的恶人,真是罪过呀!”
芯柳接着说:“那恶霸家里很有钱,跟官府的老爷又有裙带关系,肯定是早早就买通了官府,我们哪里惹得起呀?我爹要是被抓进了官府,必定是没了活路,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早晚还是得落入恶人的手里。我爹说惹不起那些人,只能躲了。当天我爹就带着我,绕过那些恶霸布置在我家周围的暗哨,连夜逃了出来。”
老婆婆听得越发同情起芯柳来:“苦了你了,孩子。”
芯柳接着把故事编完:“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可是,前几日在山里又遇上了山贼。我们已经把身上仅有的银两和一箱上好的药材都给他们了,可是山贼看了我,说我长得还算好看,若是卖到青楼里去定能换回不少银子。我爹宁死不让我受半分委屈,便被那伙恶人活活打死了。我是在慌乱中滚下山坡才捡回一条命来。等那些山贼走后,我偷偷爬回去把我爹埋了,这才走到了这里。接下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说着又继续抽泣起来。
老婆婆心地善良,便打算让芯柳留在家里,说:“哎哟,苦命的孩子哟!你这遭遇呀,听得我这老婆子心里酸酸的哟。孩子,你听我说,过去的事呀,都过去了,咱不去想了,因为想了也没有用,只会平添难过。你看看我这家里,要是你不嫌弃呀,你就在这里住下。这里虽然比不得渔柳镇的繁华,但是好歹清净,附近的邻居也不多,都是些淳朴的老实人,以后就不用担心再有坏人来搅扰你了。”
芯柳一听,心中暗喜:“真的可以吗?那,老人家,芯柳自小跟随我爹学了些医术,就让我帮您把眼睛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