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只多了怀琛一个人,小萱又因为晕车趴在柳凌肩上发蔫,屋子里还能这么热闹,是因为柳葳刚刚辗转把电话打到了怀琛的大哥大上,他再有十天就放寒假了,到时候,他从海都直接到京都。
柳莘高兴得连晕车恶心都忘了,非要柳川答应把自己留在京都等柳葳回来,柳川不答应,小莘抱着他的腰又蹦又叫,猫儿和怀琛都在为小莘求情。
看到柳侠回来,猫儿先放下了小莘的事,推着柳侠进了大卧室,嚷嚷着让他赶快换衣服准备吃饭。
猫儿一进大卧室就反手关上了门,把柳侠拉到床边,轻轻对他说了一句话,柳侠一下就傻了。
“你五叔申请转业?”柳侠傻愣愣地看着猫儿,怎么都回不过神。
五哥怎么可能申请转业,在入伍之前,柳凌可能确实没有柳钰对当兵那样近乎魔障的执念,可柳凌的性格,一旦决定投入,便是义无反顾全力以赴。
柳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柳凌对部队也许有困惑有忧虑,甚至有失望有愤怒,但柳凌依然深深地热爱着军人这个职业,甚至因为有那些让他失望和愤怒的东西存在,他更加坚定地想要留在部队,以期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获得更多的机会来用自己的忠诚和理念来改变那些东西,这样的柳凌怎么可能申请转业呢?
猫儿说:“小叔,五叔可能会留在这里跟咱们一起过年,三叔就跟我说了两句,说今天家里人多,让咱们先不要问五叔为什么能请长假回来,你就是再着急,在五叔面前也别表现得太明显啊。”
柳侠问:“三叔没跟你说五叔申请转业的原因?”
猫儿摇摇头。
柳侠和猫儿不知道,柳川也是在柳凌提着箱子准备出门和他一起离开的时候才知道的,柳凌只是笑着和柳川说,是他自己主动写申请要求转业的,交待柳川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尤其是父母,其他的他们还没时间谈,柳川现在心里也在为了这事抓心挠肝地难受,虽然在柳凌思想形成最重要的那些年他不在家,但他们兄弟情深,柳川又有过同样的从军经历,他对柳凌很多方面的了解不比柳侠少。
柳侠搓了两把脸,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自然一点,然后才跟着猫儿出来。
猫儿过去揽着小莘的肩膀坐在餐桌前,继续游说柳川。
柳侠把给猫儿单独炖的虫草排骨汤盛了一小瓯,端着来到阳台。
小萱晕车很厉害,温暖狭小的房间好像会加重他的恶心,柳凌抱着他站在阳台的窗户边吹凉风。
柳侠把小瓯凑在小萱嘴边,小家伙虽然非常不舒服,但还是很乖地喝了一口,可一把汤咽下去,他马上又趴在柳凌肩上发蔫。
柳凌恍惚地转过身,有点抱歉地对柳侠笑笑,接过小瓯:“我喂孩儿,叫孩儿再吹一会儿凉风,要不我怕孩儿一会儿吃了饭会再吐,你去跟猫儿一起吃饭吧幺儿。”
柳侠嘿嘿笑:“五哥,你才走了几天,我就可想你。”
柳凌下巴蹭蹭小萱的小胖脸儿,鼓励他起来,又喂着他喝了一口汤,笑着说:“所以我决定回来继续陪你们呀。”
*
一贯好说话的小莘今天难得的固执了一次,柳川心也软了,他决定和大哥商量一下,就用怀琛的大哥大打通了望宁大街上唯一的公用电话,一分钟不到,柳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一直在等着他们的电话呢。
胖虫儿为了能继续留下来,使出了他的自残式终极闹人大法,把自己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柳家兄弟几人也都极力为他争取,可小家伙还是被怀琛给拎走了。
在家里任性又闹人的胖虫儿,在幼儿园可是非常招老师喜欢的,幼儿园每学期也有期末测试,聪明的胖虫儿是拉高全班平均成绩的重要力量,他这个时候请假,老师肯定不高兴,老师一不高兴,下学期胖虫儿的待遇就可能会打折扣,怀琛这是防患于未然。
胖虫儿走了,家里清静了很多,猫儿躺下准备睡午觉,小萱气哼哼地趴在他身边,拿额头撞床头:“啊啊啊——,我想早点见小葳哥,我不想回去,俺爷爷都没说非得叫我回去考试,俺伯咋这么不讲理呀——,臭小雲臭小雷啊——”
车票怀琛已经托朋友买好了,明天晚上十点的,而柳魁刚刚在电话里否决了让小莘留下的建议,要求他必须回家,赶上学校的期终考试,柳川几个人一起帮小莘说情也没用。
柳魁到柳侠这兄弟几个上学的时候,柳长青对他们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和身体原因,柳长青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请假,现在,柳长青对家里几个小孩子上学依然很重视,但方式却温和了很多,如果真有事需要暂停学业,他会认真地听孩子们的想法,只要不违背根本,他都会答应。
柳长青当初那近乎残忍的坚持,是因为他们被一个户籍画地为牢,禁锢在柳家岭到望宁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如果不逼着孩子们走到望宁——他们那片天地里唯一与外面世界的接口,出去多见一些人,多经历一些事;如果不逼着孩子们多认一些字,多读一些书,他们就会跟附近村子里绝大多数人一样,不仅仅是身体,连思想和灵魂都会成为井底之蛙,当有一天人为地禁锢着他们身体的壁垒被打破,世界的大门愿意为他们敞开,他们哪怕拥有能够飞行万里的身体,却可能已经失去了飞行的勇气和想法。
为了让孩子们的勇气和思想不会被贫瘠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