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海不太相信地看着柳侠,不过今天就一点点上弦月,他看不清楚。
柳魁站在坡下,看着他们过来,轻轻拍了柳侠后脖颈一下:“孩儿,黄昏不能独个儿走夜路哦,万一出事不得了。”
“今儿是老想俺六哥,以后不走了。”柳侠在大哥跟前永远乖巧听话。
“伯,黄昏露水这么重,你咋也出来了咧?”柳侠看到站在石墙边的柳长青,担心地说。他听小莘说过,柳长青骨折过的那条腿,受了凉就会疼,现在只要一入秋,孙嫦娥晚上就每天晚上灌暖水袋给他暖着。
“暑里天,没事。”柳长青不介意地说,随即却又变了口气,“以后,不管多要紧哩事儿,黄昏都不准一个人走山路,记着没?”
“记着了,将俺大哥已经嚷了我了。”柳侠老老实实地回答。
“伯,都怨我,是我后晌给幺儿……”柳海想给柳侠辩护,说到一半被柳川拉住。
柳川说:“咱伯跟大哥说哩对,啥时候都不能黄昏一个人走山路,再急哩事儿也没命重要。”
柳海点点头:“我知了三哥。”
柳侠一进屋,就看到秀梅在烧最小的那个灶,灶上那个小锅差不多已经开了,孙嫦娥端着个碗站在旁边等着。
“妈,大嫂,您俩弄啥咧?”
“给你炖俩鸡蛋,”孙嫦娥说,“跑这么远回来,肯定饥了。”
“哦。”柳侠其实没觉得饿,不过他没敢说。他最近亲自参与野外作业比较多,几次回家,孙嫦娥看见他就难受,每次都拼命给他做好吃的。
柳侠端着满满一碗(八个)放了白糖的荷包蛋吃着,看着柳海。
柳海的身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脸却不再是原来在京都时的润泽白皙,而是淡淡的麦色,是柳侠最想要的肤色。
柳侠其实也是麦色,只是比柳海深了好几个色度,如果说柳海的是优质小麦,柳侠的就是野生燕麦,而且土里来土里去、风吹日晒出来的色泽,和干净和煦的阳光照耀后又经过细心呵护的色泽,差别还是很大的——前者灰头土脸,后者健康时尚。
“六哥,你越来越帅。”柳侠发自内心地给柳侠伸了个大拇指。
“哦……”柳海讷讷地应着,“孩儿,你慢点吃……鸡蛋老噎慌。”
蜡烛不够明亮,但柳海还是能看到柳侠黑了,瘦了,不过他看到孙嫦娥盯着柳侠的目光,没敢有什么表现。
柳侠乐呵呵地笑:“六哥,孩儿睡着了,不敢抱出来吧?我可想看看他。”
“没事,”柳海跳下炕:“我去给他抱过来。”
几个人都没有阻止柳海,几个月的小孩子,睡着后打雷都不管醒,只是抱着看看对他没什么影响。
“咦!六哥,他长哩跟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啊!”柳侠一接过小家伙,就感叹起来。
“成精吧你,”孙嫦娥拍了柳侠一巴掌,“您六哥这么大哩时候,你还没影儿咧。”
“话不是这么说哩呀妈,”柳侠熟练地把柳莱放在自己左臂上,点了点小家伙的小鼻子,“我跟俺六哥只差两岁,我这么聪明能干,提前预见到俺哥长啥样多正常,你说是不是伯?”
柳长青说:“是。”
柳侠得意地对着睡得呼呼的小侄子说:“哈哈,听见没,柳莱莱?快点长大吧,长哩跟您小叔样这么聪明伟大,当个好孩儿。”
柳莱小朋友不给他聪明伟大的小叔一点面子,自顾自地睡着。
柳魁说:“小侠,孩儿跟您六哥搁家一个月咧,明儿你再抱孩儿,现在,你赶紧去睡吧,天快亮了。”
“我也要去那屋睡。”柳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