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人被刮的都有点飘了,背上的汗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
柳侠不敢停,走山路就是这样,一旦停下就不想再起来了。
终于,在他几乎以为走错路的时候,转过一道坡,他看到了茅草房。
只有五六所,零零落落地分布在前面道路的两侧的山坡上。
柳侠吐了口气,笑了起来:“胜利在望了,穿过这个村就到了。”
话说的容易,真的穿过这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他又走了块四十分钟,才又看到人家,看到那破落静谧的小山村里唯一的红砖房。
罗喜平看到柳侠,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你,你,你自个跑来的?”
柳侠扶着院子里不知名的大树喘着气说:“要不然呢?您这里又没飞机场。”
罗喜平不知是心疼还是抱怨,表情复杂得不行:“哎呦,你还开得动玩笑。”
他回头冲一个烫着鸡窝头的女子说:“秋梅,快快快,快点给小柳同志去打几个荷包蛋来。”
柳侠吓得连喘都顾不上了:“嫂子千万不要,我在卧牛乡买了四个肉夹馍,在前边那个村子刚把最后两个吃了。”
罗喜平伸手往屋子里让着他说:“那也又跑了这么远了,怎么也得喝口热水。”
柳侠进屋,在罗喜平的介绍下,和几个满脸拘束又新奇的人一一寒暄。
全都是罗喜平的亲人,大哥大嫂,弟弟弟媳,还有三个已经成年的侄子侄女,都是知道老太太病了,过来守着的。
和柳侠打过招呼,罗喜平就让他们各自去干自己的事了。
柳侠没坐,等其他人一离开,他就把背包拉开了:“我听于师傅说大娘不舒服,怎么回事啊?”
罗喜平的脸色一下就沉重了起来:“上星期三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突然一口饭都不肯吃了。我请了医生来,说是……没什么病,就是……年纪大了。”
柳侠听了这句话,本来还觉得挺好,想恭喜罗喜平能,可他忽然注意到罗喜平发红的眼眶,一瞬间醍醐灌顶:
医生说没病的意思,并不是说老人的身体是健康的,而是说,老人家到了年纪,油尽灯枯,自然衰老到各项功能都不管用了。
柳侠经历过翟玉兰和徐小红的死亡,那两个人都不是当着他的面去的,所以他开始并没有很深的悲痛,几天之后,他看到家里人埋葬了翟玉兰和徐小红从地里回来,人群里却没有了熟悉的二婶儿和二嫂,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永远见不到她们了,那时候,他才开始哭得收不住声。
还有猫儿,知道猫儿是白血病的瞬间,他的世界都塌了,空了,他连呼吸好像都不会了,那是比死还难受的感觉,不能活,不再想活的感觉。
所以,他楞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罗喜平。
失去挚爱亲人的痛,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安慰,只能自己挨着,让时间把疼痛慢慢带走。
楞了好几秒后,柳侠才问道:“为什么不把大娘送到大医院去看看?”
罗喜平擦了一把眼睛,泪水却紧跟着又流了下来,让他来不及擦:“她不去,她哪儿都不去,说这儿是她的家,人当然得……在自己家里……在外边,不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吗?”
柳侠看了看,没有找到餐巾纸之类的东西,他只好就那么干站着。
罗喜平也不需要纸巾,他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抬起头,挤出礼貌的笑容来掩饰方才的失态:“看我,说着让你喝口热水,一说话就忘了。”他说着就要去厨房。
柳侠拦住他,从包里掏出那几瓶脑白金:“我听说大娘不舒服,买了几瓶这个,看大娘能不能喝两口。”
罗喜平又换成了刚才纠结的表情:“我们这个地方,你能来一趟,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还带什么东西?”
柳侠说:“第一次来,怎么也要给大娘带点礼物的。”
罗喜平接过去:“真是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柳侠正说要跟他一起进去看看罗家老母亲,帘子被挑开,罗喜平的大侄女端着一个碗进来了:“柳……同志,您喝口水。”
柳侠一眼就看清楚了碗里有六个鸡蛋,他出于礼貌接了过来,然后马上放在了桌子上:“谢谢!罗局长,您千万别客气,我是真的一点不饿,咱们,进去看看大娘吧?”
罗喜平说:“你喝点水再进去,我妈这会儿睡着了。”
柳侠想了一下,把自己的保温杯拿出来:“我有点上火,嗓子疼,这几天一直都是喝的蛋一凉就不好吃了,您快让家里孩子吃了吧,我真不吃。”
罗喜平没再坚持让他吃,把他按在椅子上看着他喝水,然后问他是怎么过来的。
柳侠就从自己上周四打电话到他办公室他不在,一个叫小朱的女同志接电话开始,到刚才看见他们家瓦房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罗喜平说:“你自己开车开到luande?”
柳侠疑惑:“luande……是什么?”
“哦,你看我,”罗喜平不好意思,“就是那个十字路口吧,那个村子叫luanduo,鲁国的鲁,安全的安,麦垛的垛,我们这里人说的快了,就说成luande了。”
“哦——”柳侠恍然大悟,点点头,“我自己开的,唉,你们这里的路太惊险了,我开的腿直软。”
罗喜平赞叹道:“哎呀,那你技术可真好,小于是部队汽车兵,不过是农村户口,退伍回来也不包分配工作,我是听别人说他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