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六点,太阳没那么毒了,柳侠带着猫儿出来,按万建业说的,来到古渡路买菜,他发现路口居然又卖鲜牛奶的,问了问,价格也很合适,柳侠心里特别高兴,但他没买。
现在这个季节牛奶很难保存,这里没有凤戏河,也没有窑洞,他想不出卖牛奶的人是怎么保存牛奶的,他害怕出事,所以他决定等以后天气转凉了再开始给猫儿买鲜牛奶喝。
现在,柳海放假时带回来的三元奶粉还有六袋,够猫儿再喝一个半月的。
猫儿现在是每天早晚各一大碗奶粉沏的奶,柳侠就是为了给他沏奶才买的煤油炉和烧水壶,要不,他们单位食堂是负责给职工提供开水的。
买好菜回来的时候,俩人又进商场买了个炒锅,进了单位大门,老远就看到柳川站在楼前的大槐树下。
柳川进屋一看到桌子上那一堆药就笑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柳侠夸张地张大嘴对柳川说:“啊——,三哥你看看,你还笑呢,我的喉咙都快肿一块去了。”
没等柳川说什么,猫儿一下就窜过来,踮着脚伸长脖子看柳侠的喉咙:“小叔,你吃了恁多药还没好?你还可疼?”
柳侠把猫儿抱着使劲勒了一下:“傻猫儿,我骗你三叔呢,你怎么不跟小叔配合一下呢?”
猫儿疑惑地又看看柳侠的嘴,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作罢,对柳川说:“俺小叔夜儿黑喉咙疼哩都没睡成,咋弄啊?”
柳川拍拍他,过去打开他们刚买的东西扒着看了看:“还知道买绿豆啊,不错,熬点绿豆汤吧,等凉了放点白糖多喝两碗,我给你拿了一包白菊花,我们副局长去杭州时候带回来的,说是杭白菊,清热泻火,我放一点进去,你们俩拿这个当水喝吧!”
猫儿认为柳侠现在是病号,让他躺地上看书,什么都不用管,自己去跟着柳川学熬绿豆汤:先用大火把水烧的翻滚,再调成小火慢慢熬,直到绿豆都开花为止,菊花最后再放,一展开成一朵一朵的,就可以关火了。
这次,猫儿又给柳侠晾了一长溜的绿豆菊花汤,害得柳侠十一点睡觉前尿了无数次。
凌晨四点零十二分,大黄狗一响,猫儿又一咕噜爬起来,很快就把药片和一大碗绿豆汤递给柳侠。
柳侠把一把药片吃下去,对猫儿说:“孩儿,医生说哩时间就是个大约时间,你不用一直盯着表,你看现在是四点十七分,下回小叔到晌午吃饭时候吃就可以了........”
猫儿斩钉截铁地说:“不中,医生说哩就是六个钟头,下一回你得十点十七分吃,你带着药去,到时候我去您那楼后头,趴你哩窗户上喊你,你一听见就赶紧吃。”
柳侠举手:“孩儿,小叔明儿带着药去,一定按时吃,一分钟也不会错,中吧?”
他躺下来,把左臂伸开,猫儿一咕噜躺在他身边,脑袋自觉就枕在了上面:“小叔,你还可疼?”
柳侠说:“我觉得我差不多都算好了,今儿后晌我真是故意吓您三叔哩,你看我现在说话一点事都没有了,你快点睡吧孩儿,明儿咱就能回家了。”
猫儿眼睛滴溜溜地把房间看了一遍:“咱回去,咱家搁这儿没事吧?”
柳侠收紧胳膊把他抱在胸口:“除非有人把咱哩房子拆下来背走,要不就不会有事。”
猫儿嘿嘿笑了,把脸在柳侠下巴上蹭了两下,闭上了眼。
柳侠拉灭了灯,在朦胧的黑暗中看着猫儿心满意足的小脸,摸了摸他额头上的两个小疙瘩,那是第一天晚上猫儿刚来时让蚊子给叮的。
柳家岭的窑洞很凉爽,所以没有蚊子,柳侠第一天带着猫儿住在这里,过于兴奋之下,忘记了这里不是柳家岭,所以也忘记了提前点灭蚊片,让猫儿身上给咬了好多个包。
柳侠几乎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轻轻把猫儿额头上的汗擦了擦,慢慢把他挪得离自己远一点,这样可以让猫儿多少凉快点。
他终于把猫儿带出来了,可是,却没能给猫儿最好的一切,猫儿跟他住在这热的要死的房子里,忍受着蚊虫叮咬,吃着最难吃的食堂饭,自己每天上班的时候他只能一个人无聊的守在屋子里写字看书。
最让他难受的是,以后自己出去野外作业时,猫儿就得一个人守着这个屋子很多天,而这样的事情还注定了会经常发生........
单位里的人对猫儿没什么恶意,可仅仅没有恶意是不够的,猫儿虽然从来没说过,但他知道猫儿其实对周围人的感觉特别敏感,所以,他想给猫儿的是一个友善的环境,而不是带着点看不起的淡漠或无视。
在他能真正的给猫儿创造出一个友善的环境之前,他得先给猫儿一个基本可以自给自足的环境,即便自己短时间不在家,猫儿也能过的有点乐趣。
猫儿在柳川那里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的模样浮现在柳侠眼前前,柳侠在猫儿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你可快就能坐在咱自己家里看大彩电了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