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釉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梁静安把公主殿下吃干抹净,怎么能怪蔡小纹呢。而且这种没有成亲就行苟且之事的行为是应该批判而不是嫉妒!苏釉稳下心神,重新对蔡小纹定位:“蔡小蚊子,你就是女流氓!”
批判也好,嫉妒也好。反正公主和面瘫都远走京城。侯种儿和李阿俏也忙于兴隆澡堂。苏釉经历宜兴之变,聚过好友之会,该是收心料理家业的时候了。她离开玉峰这几个月,不少商户都流散到别家拿陶。但打有苏釉署名印鉴的陶器,吸引力是强烈的。这不前脚刚一回来,几家大客户的订单后脚就到,为的就是苏釉亲手所制的七品陶以上的上品陶器。所以,只要苏釉双手还在,客户就流失不了。
忙碌,是苏釉意料之中的。她意料之外的是,送走公主的第二天,清早集合伙计交代一天工作时,角落里多出的这人。虽然没有扎平时扎的发团子,但是这幅笑如笨蛋的脸……
“……你来做什么?”
“我?”蔡小纹指着自己,笑得灿烂无辜:“我来学习。”说完一眨眼,和周围伙计笑成一团。
“学习?你做陶还用跟我学?”
“不是学做陶。是学习管理陶铺。”
苏釉不明白蔡小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今天陶铺很忙,没空和她扯淡:“回你家铺子玩去!你晓得我今天多忙么,别捣乱!”
蔡小纹见苏釉生气了,忙收敛笑容,站得笔直:“我真的是来学习的。师姐把我当小工使就好!我帮帮你嘛……”
听到最后一句,苏釉顿时就心软了。伙计们也起哄,争着要留下蔡小纹。
“小纹小姐也是强力陶师啊,能帮一把多好。”
“小纹小姐在,干活乐呵不少啊。少东留下人家吧。”
“少东不会是怕被偷艺吧?”
“不是,少东是怕中午饭不够吃。”
“我呸!”苏釉气极,伸手狠狠把蔡小纹拉到自己身边,赶散伙计们:“你们和她有这么要好吗!你们的小纹小姐就跟着我了!干活去干活去!”
蔡小纹是留下了。苏釉没有丝毫心软,真的把她当小工使。搬陶,装货,挑泥,给大窑送料。一上午下来,蔡小纹就没停脚。繁重的工作,让从没染指过家业的蔡小纹累了个够呛。要不是她是有习武的底子,绝对都提不起腿了。
中午吃饭时间,有半个时辰的休息。苏家陶铺不开伙,午饭是从旁边熟识的饭馆要的客饭。苏釉叮嘱着给劳累半天的伙计多加两个肉菜,然后拉着蔡小纹进了内堂。内堂略显简陋的小桌上摆好饭菜,也是客饭,就比伙计吃的多了一个汤。
苏釉坐下,先给蔡小纹盛了一碗汤:“平时我都和他们一起吃。今天你来了,给你多加一个汤。我们两在这吃。”
蔡小纹扶着桌子坐下,双手捧起碗,碗止不住地哆嗦,汤就在碗里荡漾。苏釉见状,笑道:“累了吧?”
蔡小纹先没说话,凑过碗边一起喝了半碗,才喘过气来:“我去送料。大窑的师傅,说人手不够,逮住我筛泥。我筛了几十笸了……”
苏釉又笑,给自己也盛了碗汤,边喝边说道:“忙起来就是这样的。人手永远不够。你家的铺子肯定也一样。你说师叔也不要你管铺子,你在家做做陶多好,何必要遭这累。”
蔡小纹端起饭碗,也不夹菜,埋头扒了一大口米饭,嘟嘟囔囔:“我料唤家团钱……我料养七富……
“好生说话!”
蔡小纹费力咽下米饭,重新说一遍:“我要管家赚钱,我要养媳妇!”
苏釉看着蔡小纹郑重严肃的脸绷得紧紧的,怔然半晌,然后默默夹了一筷子肉,添到蔡小纹碗里。蔡小纹放下筷子,起身走到苏釉身后,弯腰抱紧她,撅嘴道:“我想你了。”
“……这才一天不见,想什么……”苏釉捏住筷子一动不动。能让她面对饭菜而不伸手的,估计只有蔡小纹的怀抱了。
“才一天吗?咋感觉好久不见。”蔡小纹今天没扎发团,改为束单股辫。额前垂发落在苏釉脸上,刺挠得她脸痒心痒。
“小纹……”她其实也想着蔡小纹呢。这下被蔡小纹先下一城,就要丢盔弃甲转身回抱,不过才定睛一看,就改了主意。“我说,能放开我么?”
“让我抱抱嘛。”蔡小纹是实诚孩子,只抱不撒手。
“你衣服上全是泥点子!”苏釉冷酷地把蔡小纹推开,重新捧起饭碗:“快吃。下午还有好多事呢。”
不让抱,蔡小纹就把凳子拉到苏釉身边,大口扒饭。
苏釉风卷残云地吃掉满满一海碗饭,不再添了。她虽是大饭量,但是白天事忙,中午不习惯多吃。这下她放下饭碗,想起一事来,对蔡小纹道:“你边吃着,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走到堂前工案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卷轴。拿着卷轴坐回饭桌前,她拉开系绳,展开卷轴,原来是副画卷。
蔡小纹抱着饭碗,歪过头仔细看画,不多时就看出究竟:“这不是西山吗?”
“是啊。”苏釉看画笑道:“就是西山脚下,我昨晚画的。”
青山,小溪,杨柳青青。还有一座庭院,竹墙绿瓦,种了一片桃花。紧挨着庭院,还有一个小小的烧窑。
“昨晚风铃跟我说。现在衙门在卖西山脚下的地。那里偏,人家也不是很多。所以不贵。建一座这样的房子,带院子的,只要七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