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沉的脖子被三娘捏得紧了些,疼痛倒也还能忍,只是呼吸渐渐困难了。她的眼睛里闪过狠意,抬手就要扎三娘的手腕。三娘不妨这个小鬼,一下吃痛放了手,清沉得手以后飞快的窜了出去,生死,就在面前。她像极了一头狼崽,咬着牙,啐着血,疯狂的奔驰在山林里头。脚下踏起的泥,卷起的风,踩断的枝叶,都是她要活下来的最后证明。
林子长满了带着倒刺的藤蔓,藤蔓上开着小朵小朵的白色花朵。密密麻麻为大地铺成花海,淡淡的馨香萦绕着。清沉的眉却皱了,她的速度太快,没有及时止下脚步,径直的冲进了藤蔓地里,被藤蔓一阻便直直的倒进了满是倒刺和白色花朵的藤蔓地里。
倒刺已经深深的扎进她单薄的身体里,她也分不清是哪里扎疼了,哪里还好着。她的眼睛死死的望向笑着朝她走来的三娘。三娘的笑携了毒似的,毒入了清沉的身体里。满地的白色花朵被她的血渐染上,斑驳的散在纯白的花瓣上,似毁了那纯白的美丽,又似多了丝嗜血的妖娆。
清沉忽然感觉累了,她干瘦充满污泥的手使劲的在破布褴褛不堪的衣裳上磨蹭了会,伸出手摘了一朵染了血迹的花朵放在鼻尖轻轻果似的,甜蜜着沉进了她的心里。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不挣扎,痛是不是就会少一分,一毫。也许,总比活着是要好的吧。
三娘走近时,手中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使了内力便将针飞入了清沉的脖子里。
清沉,仿佛如睡着了一般。闭上那双野兽般的眼睛后,她和普通的孩子并无两样。只有破烂不堪的衣裳和一身的污秽、腥臭显示着她过着非常人的遭遇。
这一次,她睡得十分漫长。仿佛睡了很久很久才从一片迷糊中醒来。四周有些昏暗,原来,地狱竟是这般模样,也并没有爷爷口中说得那可怕,也没有爷爷死的时候,说得那么好。
她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又动了动身体,微微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她有些惊讶,身体还会痛,那就是还活着。怎么还会活着!……
有人推了门进来。是那日的杀她的三娘。
三娘淡淡开口:“醒了?”
清沉点点头,手里悄悄四处探寻着合手的利器。三娘看穿了似的,“别费劲!何况,老娘还救了你下山。这么快就想恩将仇报,不愧是畜生一样的东西。”
清沉生涩的开口,许久没有同人说话了,“谢……你……”她的发音有些含糊不清似的。
三娘轻仰了头,眼角闪过一丝嘲讽,好看的轻纱衣裳抖了抖,“谢我。真是好笑!你会知道的。死,才是对世界最好的解脱。你不过是从一个火坑,摔进了人间地狱罢了。哈哈哈……”
三娘有些癫狂起来,醉了酒似的,踉跄着狂笑走了。
许多年后,清沉才慢慢懂得了三娘的癫狂。可她,却不同于三娘。她比三娘更冷血,更无心,无情,更适合做一个杀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而她亦始终不能明白三娘痛,三娘的苦,三娘的煎熬。
十年后,清沉亲手杀三娘的那个夜晚,月亮出其的清冷。满地月光似银霜,寒彻入骨。清沉的软剑贴着腰际传来一阵冰凉。三娘已经不同于当年的模样了,她有些老了,色衰而无神。这种神,不算是精神。而是杀气,她的身上没了杀气。只有软弱的味道,顺着夜风吹到清沉的鼻尖,像是猎物的颤抖。
可三娘依旧装着镇定的样子,直直的目光对视着清沉,“想不到,杀人无数的三娘,最后没有死在仇家手里。反而,死在曾经的一时恻隐之心上。”
清沉不语,她并不需要念旧情。三娘将她送入吃人袄铮并不为救她。同她一起训练的孩童,千人余,如今大多尸骨都已成灰了。她活,是因为自己。
可她到底还是松了软剑,“他死,我放你活。”
三娘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告诉你他在哪里的!”
清沉的手挨上了软剑,拔剑的瞬间一只黑鸽落在了她的肩头。清沉和三娘皆是一震,纸条上写着:留活口。
要活口的人,不多。可活着降娜耍只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