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乔奈走出房间时,堂屋门前的院子里大伯站着在和青年说话。

看见她,大伯问:“收拾好了吗?”

乔奈点点头,原来大伯是知道她要走的,她整晚忐忑不安的心因为这一刻突然雀跃不已,这种心情稍后又令她自我唾弃,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乔奈其实你早高兴得找不着北,昨晚上为什么要先拒绝,想让这种喜悦冲淡些?不要太理所当然?她觉得自个真是虚伪。

青年转过头,对她露出见面以来第无数次友善的微笑,纯粹得和山间最洁净的雪一样。

乔奈自觉地低下头。

她还不来及吃早饭,来接青年的黑色轿车先到了,大伯帮她搬来行李,也只有一个轻便的箱子,这黄皮箱子还是伯母陪嫁的嫁妆之一,大伯送给她用,说去城里带着包袱会给梁贞丢面。

青年,也就是梁贞,他似乎非常赶时间,好几次在抬手看腕表,但他没有对乔奈和大伯的对话表现出不耐烦。倒是伯母见大伯叮嘱的话没完没了,只好干巴巴地打断,朝大伯使眼色。

这下乔奈总算坐入车子里,伯母通过车窗一下子握住乔奈的双手,眼带泪光:“乔奈,以后一定要听梁贞的话。”

乔奈郑重地说好,车朝前开动,后视镜里大伯和伯母的身影越来越小,目光却一直追随同一个方向,粱贞从前座侧过身子安慰乔奈:“以后有空,你可以时常回家看看。”

一路上都有村民站门口对着车辆招手,去往镇上的路昨天还覆着大雪,今早扫出一条道来,路边还有不少人在扫雪。

乔奈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她朝前伸头,问出昨晚到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大叔,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你?”

“噗——”正在开车的人噗嗤笑出声,乔奈转过脸看向这个人,对方和梁贞看着同年,都像从同一个地方来,那种都市的气息和村子格格不入。

“梁贞,你看你都成大叔了,岁月催人老啊,”这人取笑得一本正经,梁贞瞪他一眼,对着乔奈和悦地说,“我……我年纪其实没到你喊叔的地步,你叫我一声哥哥就好。”

说到哥哥两个字,梁贞耳尖微红。

这种别扭的模样和前面被人捧上上宾的老成有说不出的反差,乔奈不知心底为何油生出快意,她故意装出……”

“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逼的,”开车的男人打趣道,“喊叔就喊叔,非让人叫你哥。”

梁贞不满地道:“吴沉羽!”

吴沉羽嬉皮笑脸地丢开摊手山芋,“小姑娘,你说你要叫他什么?”

乔奈再次怯生生地说:“叔……”

这下吴沉羽满是得意,梁贞无奈,他回头看乔奈一眼,看见她满满透出的不安,他心一软,“那便喊叔吧。”

乔奈瞬间精神,“梁叔!”

梁贞惊得差点咳嗽,他硬生生像被叫老二十多岁的感觉,路遇一段坎坷的路段,吴沉羽正色起来,车子轻晃,他下巴朝窗外山峦的方向努,“小姑娘,看见那些铁塔没有。”

乔奈自然知道,那一座一座的铁塔她自小观望过无数遍,如同一个个迎着寒风的战士,巍然屹立,仿佛钢筋穿透山心任何力量都难以撼动。

吴沉羽说:“那些铁塔就是你叔带人建的,我们叫它基地。”

“会有什么用吗?”乔奈好奇。

吴沉羽给她简单解释:“发射信号,比如说网络信号,手机信号。”

乔奈听得不是很懂。

吴沉羽继续说:“以前你们这里完全与世隔绝,落后贫苦,基地建完直接经济飞跃,虽然还是穷苦地方,可至少能解决温饱了。”

“信号和吃饭有什么关系。”乔奈问。

“你长大就会知道,”吴沉羽在孩子面前也要露出神气,“总之涉及经济学的高深奥义。”

乔奈哦了声,梁贞说:“你别听吴叔的糊弄。”

“我说的都是重点知识,还有你怎么能教小姑娘喊我叔!”

梁贞轻飘飘的一锤定音:“你我同辈,她喊我叔当然同样喊你叔。”

吴沉羽:“……”

“可是,”乔奈想起一个问题,“我们村里的大山经常滑坡,而且山那么高,那些铁塔怎么搬上去的呢?”

她问得天真,但也许是出自一个孩子的口中,吴沉羽没有无视和敷衍,他目视前方,只给了乔奈他认为最合适的回答:“这也许就是你村里人为什么喜欢你梁叔的原因。”

“在许许多多其他国家,”吴沉羽认真地道,“都有像这样喜欢你梁叔叔的人们。”

……

而无论过去多少年,乔奈至今还记得吴沉羽给她说这句话神情,当年年纪小,只觉得话里像有座大山压在肩上的沉重,能令人闻出血泪的苦涩,乃至暮年不经意回忆起这段,她恍然大悟,这分明是种滚烫着意气风发的自豪和对英雄惺惺相惜的尊重。

眼下的她,单纯盯着梁贞的后脑勺看着,只想知道这么厉害的大人物为什么要提出抚养她这个乡下小孩,真的是学雷锋?

说起基地,吴沉羽打开关于工作的话匣子,和梁贞进行讨论。里面涉及到的专业知识对于乔奈而言简直在听天书,她随着车身摇晃,视线时而落在窗外,时而落在梁贞手腕的钟表上,时针分针在转,昨晚由于心思重重,她几乎天亮才合眼,现在开始犯困。

她哈欠连天,被梁贞听见,吩咐道:“空调温度调高些,乔奈要睡觉了。”

车内的温度明显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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