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着面,门外又来一伙人,马蹄声混着铃儿叮当响。
领头跑马“嘚儿嘚儿”的是钱师爷。他跳下马,将缰绳交给门头小吏,回身对着后头跟来的马车喊:“金三爷,咱们到了。”
只见一辆红木双驾大马车配着湛蓝帷幔,很是醒目。车轿飞檐翘角,角上坠着铜铃叮当响。车门上垂着厚重的门帘,把车内盖得严严实实。
一侧的车窗帘子从里边儿被撩开,一双闪亮的眸子把这林家院门看了又看。
“到啦?这儿哪儿啊?”这金三爷好似不打算从车上下来,“嘿~!我说钱师爷,就算咱们金家腰杆儿没以前硬朗。您也不能这么耍我金三儿吧!”
钱师爷顺着车上男子的目光,看了一眼林家门头:黄土院墙,随墙两扇小门板,顶上撑着鱼脊小檐儿,黑瓦覆白雪,檐稍挂冰棱。虽是简陋,却别有一番农家趣味。
“金三爷说笑了,就是这地方没错。山里不比南阳城,您穿戴严实些再出来。”钱师爷皮笑肉不笑,哄着金三快些下车,他的耐心就快用尽了。
这个金三,娘们儿一般磨叽!
他快马奔回衙门,请人和自己一道飞骑赶来,人死活不肯,非说身旁两个美婢受不得风雪奔波之苦。听说地方在城外,又要派人回家取了厚厚的大氅和木屐,又要给马车暖炉添了足足的碳,就连车里的暖瓶都是重新烧了滚水灌上。
等折腾完上路,都正午了!
本以为上了路便好了,可人三爷,一下说路陡颠得他胃疼,要停下喝口热水歇歇;一下又说跑快了,冷风兜进车里他喘不上气儿!
钱师爷一路陪着笑脸,又哄又劝,不知道的,还当他接了个娇滴滴的金家小姐!要不是人金主身份。他早把金三抓上马背虏来了!
“娇娇,美美,你们俩先给爷下去探探路!”
“嘻嘻,是~”
两声嬉笑答应之后,车棉帘被一只玉手撩起。一个娇美丫头当先钻出了来,站在车板子上也不用车把式递来的脚蹬,自己纵身蹿下。
她细长眉眼,尖尖的下巴,肤白赛雪。头上两个双环垂挂髻,随着她动作摇摇摆摆,很是活波可爱。
“美美,快扶三爷下来,把那手炉也拿上,这地方可冷了!”那个是美美,料想这个应是娇娇。
“诶!”车里美美答应一声,拿出木屐递给车下娇娇。自己抱着彩羽大氅跪在车板子上,扶出车里的金三爷。
两个丫头一上一下小心伺候着主子下车。一个披大氅,一个套木屐。
等主子落地站稳了,娇美二人侍立左右,都是葱绿棉衣裙,外罩桃粉褙子。细细看去,连眉眼都是一样,竟是双生子!
这样一对儿精致美人,也难怪金三舍不得她们骑马吹风。可他出来谈生意,不带管事小厮,带俩丫头做什么?
人金三爷身边,从来没有臭男人,向来都只美娇娘!
自皇嗣遇害案后,金家虽是花了大钱把人都救出来了。可原本的掌权人金百汇,就是金三的爹,因在牢狱受刑感染,出来后一直高烧不退,没多久就病故了。
紧接着金家内部又生旋风,开祠堂、请家法,惩办了好些老一辈的叔伯、管事。若不是他们夹私携带,助长歪风,也不会让那些个带了兵器的杀手混进商队!
金百汇三子一女,大儿子、二儿子从小都是埋在诗书字画里,经商营销一窍不通!金老爷子也就随他们,想着将来若能从政,这金家也能更上一层楼。便打算把经营担子留给小儿金三。
可这个金三。自小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祖母、母亲样样顺他,姑嫂、叔伯更是样样应他!养得他不学无术,只知听曲儿唱戏。大了更是fēng_liú浪荡,到处拈花惹草。
金老爷子这下傻眼了,嫡支偌大家业谁人继啊?总不能让个小女儿挑大梁吧?!
可没等他想明白,皇嗣被害,金家大祸临到头!
自那儿之后,金家出面应酬的,就是金三。许是经历磨难,通了窍,这金三爷一改顽劣,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学经营。小半年来,还真被他做成几件大买卖!但这经营手法嘛,多少有些小人之态,为同行不齿…
宋婕面条还挂在嘴边,就见自家院门走进一只金冠彩羽锦鸡。小样儿昂首阔步,木屐踩得“咔哒咔哒”。
“哟~这什么味儿?”金三儿嗅嗅鼻子,满院子卤肉味儿!
再往前走,就瞧见堂屋内,县太爷一伙儿都在吃面。
倒是赶得好巧!他在衙门等了一个上午,路上又颠簸了个把时辰,闻见香味儿,也不嫌弃人家屋院儿简陋了!径直行至灶房:“大婶儿,你这儿烧的什么也给小爷来一碗儿!”
林氏给县太爷端面去了,此时灶房里就宋婕一人。
你这大婶儿喊谁呢?!我一双九年华的美妇,叫大婶儿?眼瞎啊!
宋大姐满脸不乐意:“没有!”
娇娇美美自是察觉症结所在,走上前一个,对着宋婕一礼,娇滴滴的喊了声姐姐。小嗓子如那夜莺婉转歌唱,好听极了!
“好姐姐,我家三爷眼神儿不好,您要气他便气他一人吧!只是别错杀咱们姐妹,只给咱们姐妹来两碗吧!咱们二人命苦,陪着爷在那县衙等了一上午,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上,胃袋子都要饿穿了!”
宋婕被她逗乐了,果真拿了两个小碗盛了面,喊她们姐妹进灶房吃:“那堂屋大门洞开,早冷透了!你们两个小丫头别跟去受冻了,就在这灶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