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月刚下了廊桥,只听见湖边有人说话的声响。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在这湖边?这样想着,便走近了些,原来是两个宫女在烧纸钱——这后宫御花园,竟有人施这牛鬼蛇神的法子?更大的疑问在晴月心里冒出来。
兴许是走近的脚步声扰了其中一个宫女,见有人来了,慌张下急忙用脚踩着地上未烧尽的纸钱,另一个宫女后知后觉,待回过头来,晴月才看清原来是储秀宫那年纪最小的宫女蓓兰。
“你们在这是做什么?”晴月见那两人一脸害怕模样,问着走得更近了些,地上的火苗已经渐渐小去,只留下零星的火点。
蓓兰和另一个宫女面面相觑,却谁都不敢说话,“你们不告诉我,那我就去问淑琴嬷嬷了。”这一恐吓果然有效,蓓兰几乎要哭出来,说道,“都说那西宫里头闹鬼,前些天我们储秀宫的一个宫女不知为何就误闯了长春宫,第二天就疯了……大家伙都说是当年的德妃娘娘阴魂不散……所以我们来这里烧些纸钱,希望德妃娘娘的冤魂不要再作祟了,也好让那宫女姐妹早些好起来……还请小主不要告诉淑琴嬷嬷……”
德妃娘娘?冤魂?莫非……晴月心里咯噔一下,可不会有这样巧的事?
“你们俩跟着我来。”命令式的语气,蓓兰二人已没了主见,只得跟着晴月往御花园的小路走去,直到一座凉亭处才坐下,“这德妃娘娘可是苏州府秋广培之女?”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蓓兰边回话边看着同样坐立难安的另一个宫女,那宫女年纪稍长些,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晴月也来了脾气,“你们知道些什么尽管和我说,否则我去问了旁人,就算把这事儿给传出去了……”
那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主饶命……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敢在这御花园做这信鬼神的事儿……只是……”嚅嗫着还是不肯把话说得透亮,晴月失了性子,佯装要起身走开,那宫女才急忙忙地开了口,“这德妃娘娘确是苏州府秋广培的千金……”
晴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转身却又恢复了冷峻的面容,“那这冤魂闹鬼又是什么事由?”宫女也别无他法,只好一五一十把自己只晓得悉数说出。
原来当年德妃初入宫,同年进宫的,还有叶赫那拉·雅琪——即现在的纯贵妃娘娘。只是刚刚入宫那会儿,德妃处处压着还是纯妃的雅琪一头,德妃为人平和,虽备受皇上恩宠,但心不在这红墙之中,却是连宫女太监都能看出来的。
这德妃虽不爱与其他妃嫔多加走动,却和皇后娘娘还算亲近——晴月想到和舍子曾说,当年要入宫的本是秋广培的长女和卓,只是后来买了穷苦人家的女儿顶替入宫,却不想竟成了这后宫有名有姓的人物,如今皇后既然能叫动秋广培再次送女儿入宫,想必在当年德妃娘娘能如此受宠,也是从中出了力。
那宫女继续说着,本是这后宫诸多女眷艳羡的独宠,在德妃看来却是莫大的压力,终于有一天的夜晚,德妃装扮成小太监模样想要混出宫去,“也有人说是德妃求着皇后娘娘替自己拿主意,才有了这一招”,都已经到了宫门,却不知纯妃已经带着侍卫早早守候在此,“应该是准备的时候,被宫女或太监走漏了风声”,几乎是扣押着德妃和随行的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回到了德妃寝宫长春宫,再后来的事,就像大家传的那样,宫女停顿了下,抬眼看着晴月,“第二日,就有人发现德妃娘娘自缢在屋内,那宫女和太监也服了毒自尽……”
“所以德妃娘娘是被纯贵妃陷害咯?”晴月心里倒有些想不明白起来,按理说同为妃子,当年这纯妃娘娘逼死德妃娘娘,理应要受处罚,更何况这德妃当年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一时无两,怎么还会在后来受到皇上宠幸?
“小主才入宫,可能不知道……”那宫女见晴月还是困惑,便接着说,“也是听说来的,当年因为德妃独受皇上恩宠,皇后娘娘虽面上与她友善,却也早已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假扮太监出宫,不过是皇后娘娘与纯妃娘娘联手的一出戏,目的不过是伺机彻底铲除了德妃娘娘……”
原来这皇后与纯妃,一人□□脸一人唱白脸,一人假意帮着德妃出谋划策如何潜逃出宫,另一厢一人又带了侍卫守在宫门来个人赃俱获。
“德妃娘娘自尽后,皇上龙颜大怒,便押了纯妃娘娘审问,”宫女还在说着,“可纯妃娘娘一口咬定是皇后娘娘的主意,说自己也是受了威胁……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也不知怎地,皇上便怜惜起纯妃娘娘起来,而皇后娘娘也不过是占着个名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宫女慌忙止住了嘴,又补上一句,“还请小主饶命……万万不要和他人提起这些……”
晴月思忖一会儿,才回道,“好了,你俩走吧,今日的事我就权当没看到,你们也不曾见过我,知道了?”
宫女这才敢起身,和蓓兰二人忙忙谢道,一前一后地离了御花园。
晴月不急着走,刚才宫女的那席话让她陷入了深思。看来这纯贵妃娘娘与皇后其实积怨已深,而这由头是纯贵妃暗中捅了皇后一刀,不但让皇后背上了阴险狡诈之名,更是让自己在皇上心中成了任由皇后摆布的受害者形象——这皇后不但在后宫威逼其他妃嫔为其做事,还暗中谋害受宠德妃……这样想着,纯贵妃虽是走了一步险棋,却赢得异常漂亮。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