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可自己多加小心,湖边湿滑,不要受伤才最紧要。”默许的眼睛一直就没离了晴月,不过才一天一夜没见的功夫,那日晴月跟和舍子下了马车,过了宫门,自己其实一直望着,望着却又不能喊,只能眼睁睁这个身影被宫门偌大的阴影覆盖。
从此,那个淮阳府里病娇柔弱的晴月就再也不见,自己和她永远都要隔着一道身份鸿沟。唯一能聊以慰藉的是,太医院的人能自由出入后宫,兴许还能让自己再多看几眼这不过相识才几日,却已叫人魂牵梦萦的女子。
而在莹贵人寝宫的无意相见,又像春日里企图从湿润的泥土里钻出来的小虫,虽然只能啃噬出一道逼仄的小路,却总让人难以忽略其中的酸楚。
“齐大人,多谢了。”晴月心里藏了一屋子的话,却都竭力掩在身体内,说出口的,不过这六字。
默许苦笑一声,“那臣先告退……”
回了储秀宫,樱兰已经候在院子里,“小主,怎么才回来呢。”“路上想着一些事,就走得慢了。”晴月心不在焉地应着。
“晴月小主,”淑琴从屋内出来,喊道,“淑琴有些话想跟小主说。”说罢,又看了樱兰一眼,樱兰也不知是何事,只觉这气氛有点微妙,便赶紧走开。
晴月笑着转过身,“不知嬷嬷喊晴月是为着何事?”
淑琴走近晴月,面上带着笑意,“晴月小主是这一年来,淑琴见过最聪明的小主了。”
晴月不知这淑琴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便走过淑琴身前才停了脚步,微微侧了脸,只用眼角的余光望着身后的对方,“嬷嬷有话但说无妨,只是这样没头没脑的说一句,晴月听不大懂呢。”
淑琴两只手合在身前,一方丝帕从指间落下,露出上面的一枝绣柳,“淑琴只是怕小主聪明反被聪明误,虽然在这宫里,心思不够缜密便不能长久,但若是机关算尽,却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威胁我?”晴月有些恼怒,一个转身怒视着对方,心想这淑琴原来早已识破昨晚自己引诱和舍子去西宫的事。
“淑琴不过是个奴才,怎敢威胁小主,”淑琴似乎聊到了晴月的反应,只是笑了笑,“依仗小主的本事和后台,其实以后在这后宫大有作为,只是希望小主听淑琴一句,凡事都等离了储秀宫再谋算,就当是饶了淑琴,饶了这储秀宫。”
晴月这时才听明白,淑琴不过是担心自己在储秀宫的时候就对和舍子下了手,到时候追究起来连累这上下十几个宫女,便冷笑一声道,“淑琴嬷嬷说着的这些,晴月依旧是不明白呢,晴月何德何能,还能放火烧了这储秀宫不成?”
说着便要离开走去自己的屋子。
淑琴也不拦着,只是远远地多说一句,“晴月小主是聪明人,相信方才淑琴的这席话也不难理解,只是淑琴还有一句劝,这后宫从来都只是女人们的地方,要是与不相干的多看一眼多说一句,怕只是有理也只会变成无理。”
晴月走得快,但淑琴的话却是追了上来,最后那几句更是像一根针一样直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扎去。
哐地一声,晴月重重摔了门,心里又羞又恼——这淑琴一直把所有事物都看在眼里,待再提点出来时,简直叫人招架不住。
“得有一天剜了她的眼,勾了她的舌。”赌气似的想着,却又被自己这狠毒想法惊出了一背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