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青纱罗帐的马车停在甜水巷林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位粉衣碧裙的丫环,敲响了林家的门。
银杏经过几个月的调教,性子也沉稳了许多,见有人拿着拜帖而来,虽不识字,可也知必是大有来头,得罪不起,笑道:“两位姐姐若不嫌弃便在角门喝杯茶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回禀太太。”
幻竹、幻香相视一笑,道:“妹妹莫及,怕是妹妹不认得这贴子上的字吧,咱们是皎月郡主的侍女,是奉了郡主的令,来邀请林家大小姐过府叙旧的。”
银杏激动的拿着拜帖,瞪大了双眼盯着她俩,暗道:我的妈呀,大小姐竟与郡主相识,竟从未听人说起过。想到此处,竟不知手脚如何放了,先了对着她俩行了一礼,转身跑了二步,又觉得不对,又折返,激动说道:“两位姐姐,我家大小姐此时不在家,若是着急,便去东市的红杏楼寻她吧。”
别说,郡主还真有急事儿找她,两位侍女一听,答了谢,便回到了马车上,向郡主转述了银杏的话。
“走,去红杏楼寻她。”
林梅正在处事堂为林海一事犯愁,七娘那里还没打探到有价值的消息,翻着近日的日进斗金的帐本,竟没有半点喜悦。
伙计小六子听闻郡主亲自登门找东家叙旧,不敢有半点怠慢,急忙跑去后院禀报。
“你说谁找我叙旧?”林梅怔了半秒,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小六子再次回道:“主子,她说她是郡主,特意从长安过来找你叙旧。”
“快快将人请进来,算了,还是我亲自出去迎她。”林梅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边说边向前厅走去。
二人见面,相视一笑,林梅却瞧着她眼中微红,面色憔悴,神情僵硬,拉着便往后院走去。
人还没进屋,林梅便迫不及待问道:“快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
不问还好,这贴心的一问,倒把郡主的珍珠泪给引了出来。
林梅心里咯噔一记,对着侍女幻香问道:“郡主到底出了何事儿?”
幻香上前施礼说道:“还不联姻给闹的,林姑娘有所不知,原本这议亲之事还轮不到咱家郡主,皇上本是想在咸宜公主,嘉和公主中挑选一位,可嘉和公主是皇后的嫡亲女儿,怎舍得让她远嫁到那蛮野之地。宫里不知何时传出选中了咸宜公主,也是巧了,公主这时浑身发出麻疹,皇上怕传染他人,便送去了皇庄。也不知哪个瘟神跑去向皇上建议,说郡主也皇家血脉,年纪也是正当,皇上虽还没应,可这事儿已经八九不离十,铁板锭钉迟早的事儿。”
林梅同仇敌忾,也替郡主愤愤不平,诧异道:“难道太后不管此事儿?”
皎月郡主抹了一把眼泪,满脸的愁意:“若是其他的事儿,或许太后还能出面替我说说话,可若我不去,便是她的亲孙女,人都是自私的,她怎舍得,我一连三天进宫求见,太后称病不肯见我,最后却派了海公公到公主府训了我一顿,让我顾全大局,国事为重,可笑我还一直以为她是真心待我。”
“那咸宜公主是真的得了麻疹么?怎会如此之巧?早不得,晚不得,偏在这紧要的关头便得了病?”林梅疑心问道。
“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呀,可是咱们又有什么办法,郡主除了太后,便只有你这位知心的朋友了,姑娘素来聪慧,要不你替咱郡主出个主意吧。”
林梅有些为难,这么大的事儿,又非儿戏,这主意岂是能随便出的?
“林梅,算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不瞒你说,我刚从六哥哪里出来,六哥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四哥儿造反,皇上便疑心上了六哥,竟还有撤职的打算。六哥不敢让我在府上多待,还没说上几句,便让人送我回长安。我说想临走之前见你一面,他这才松了口,让我再多待半日。”皎月郡主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这才求到她这来。
林梅细细思量着郡主的每一个字,暗暗震惊,果真印证了那句话,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凡事还得靠自己才行。
“想必郡主还未吃饭吧,你也别太担心,三个诸葛亮抵一个臭皮匠,咱们先吃点东西,再慢慢筹谋。”
说完,亲自去厨房点了几样郡主最爱吃的菜。
席间,郡主望着三珍海味,哪有什么味口,两眼朦胧,一副绝望的神情,林梅实在不忍心看她这副模样,心里一横,说道:“要不,你现在马上订门亲事吧,只要赶在圣旨下来之前,把婚事给订了,莫非皇上还敢让有夫的郡主嫁到突厥去不成?就算皇上肯,想那突厥使臣也不能答应的。”
皎月郡主眼前一亮,却没维持半息,又暗了下来,“这节骨眼儿上,上哪去找门合适的亲事儿?”
“我且问你,皇上有意让你去议亲的消息是不是已经放出风声?”
“这倒还没有,我也是因为早些年在官里住久了,难免有几个旧人交好,便是她们给我通风报的信儿。”郡主说道。
“这就对了,只要这趁着风声没过,你赶紧订门亲事儿,你不说你家祖母已经七十了么,你回去就让哄哄她老人家,该哭的哭,甭觉得难为情,女子大了早晚得嫁,让她出面给你作主,先找户人家把婚事订下来,把这风头过了,再想办法解除婚亲。”林梅这也算是一步烂棋,可总比坐以待毙的强。
郡主觉得这主意还行,只要男方不是寻花问柳的浪荡子,即使嫁过去也无妨,反正早晚得嫁。闻着阵阵的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