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垂花门屋檐下, 白蕊身着秀丽修长缂丝冬梅长裙,披风是仙鹤仰颈图,上头坠着毛毛, 手里抱着小抱枕, 袖子里头坠着小香球, 烧着特意让白伯疏在街市上购买的香料。她紧了紧自己手里的帕子。
前几日在落芬院求秦筝不成, 被白伯疏嘲笑了几句, 白蕊面上有些挂不住,和白伯疏吵了一架,两人吵嘴后, 白伯疏还不忘把香料给她留下。白家覆灭, 祖父祖母和父母到底如何, 她也打探不出。
只是听得秦家在外头采买认得几个字的管家说, 像这种大罪, 他们都是要被牵连的, 如今家里那头名册上没勾上他们二人, 只怕过不了半个月, 消息就要传到京城了。
昨日她枯枯坐了一宿, 今早才偷偷儿去小厨房让身边的丫鬟煮了鸡蛋敷上退青。天明十分,她拿着花洒和锄头,跟丫鬟们说要去松土, 其实是从房间内将一个小木盒子给拿去埋了。
那是她进京时遇到的最美的梦, 如今梦醒了。
白蕊跨出门一瞬间, 听到后头轻柔地呼唤声, 却见秦篙那尖锥子脸被包了一半,丫鬟替她撑着伞,快步往她这走来。
前天秦筝去了宫里,白蕊并没有过来送秦筝,听说秦篙也未曾出现,不过秦筝也不在乎她们这些没有权势犹如浮萍的小人物。俗话说患难见真情,白蕊以往总觉得这话难得一次印证,如今看来,倒是她白蕊看错了人,信错了人了。
白蕊略微带着几分悔过与愧疚之意,面上端了几分友好的笑意,上前与秦篙斯见,秦篙双眸微微闪着,上前抓着白蕊的手,“表姐可别怪我平日里对你冷着个脸,实在是祖母看着,不喜我与你们多接近,希望表姐能够明白我内心的苦楚。今日趁着祖母还在休息,我这才得了空出来送送表姐。”
“我知表姐今日参与侍读挑选,我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送给表姐,恰好前些年,祖母赠与我这纯金簪子,希望能够助表姐一臂之力。”秦篙打开盒子,从里头拿出一支金簪,上头是春梅枝枝,一朵梅花傲骨而立,上头还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黄鹂鸟昂头歌唱,尾巴抖动着,似乎都要出神入化了。
白蕊一眼见了,就有了些许喜欢。若是以往,她并不喜金物,可如今她也有些缺钱,即便现在用不上,过几日也能用上。
秦篙替白蕊簪上,微微行礼朗声道:“恭祝表姐顺利入选。”
她上前走了两步,紧紧握着白蕊的双手,双眸含笑:“苟富贵勿相忘。”
“多谢妹妹。”白蕊柔柔一笑,断然转身。
秦篙听着秦府门前马车离去的声音,露出了一丝畅快地笑意。
陪着白蕊去参选的是从家中带来的小丫鬟,小丫鬟第一次见到如此重量的足金簪子,“姑娘,这庶姑娘出手真大方,倒是比郡主大气多了。”
“好了,别说了。”
丫鬟撇了撇嘴巴,北风吹起了马车窗户的帘子,丫鬟眼神尖锐,啊了一声,白蕊侧头看向她:“何事?”
“姑娘,我看到那个大人了”
“哪个?”
“就是第一次进城那个啊,救了少爷,还有您让奴婢去”
“行了,我知道了。”白蕊握紧了双手,打断了小丫鬟的话。
此时邹文正握着长矛站岗,从后头蹿出了他小分队中的副队长,副队长姓冯,冯小将伸手勾了下邹文的脖子,低声询问:“你说,明明我们今日可以去宫门口守着,你却偏偏自告奋勇让我们过来守城门,你可知今日是公主郡主选侍读的日子,那些侍读以后说不定就是皇子身边的侧妃了,这样热闹的事儿,你竟然还躲着?!”
“是热闹,可风险大。”
冯小将冷呵了一声,一个拳头砸在了他的腹部上,“别跟我开玩笑了,前年我们还在边关,上阵杀敌岂不是更危险,今日哪里有什么人敢动手?好差事还往外头推?可疑!!非常可疑!!!”
“不对,你上次荷包的坠子不是这个样式,我昨儿还见着了,今日怎就换了?”冯小将无意中瞥过邹文的腰间,昨日天蓝的穗子上头还有一串珠子,下头的流苏精致得很,今日反倒是像街头店铺里头几分钱能买到的。
邹文拧眉,“想换就换。”
宫门口一辆辆马车靠边停了,宫门口排队等着的管事、太监和嬷嬷一一上前领了人往里头去,选侍读并不似选秀那般,只是太监和嬷嬷们领着闺秀们多少也有了解之意。
侍读在御花园里头办着,里头有各色果品糕点,还有一些笔墨纸砚,侍读只需要找些人聊天罢了,最多在离开前留下一副诗作。
对于平日里在家中多少开蒙读过些书的闺秀来说,不会作诗也会吟诗,默写上一两首,也不会被罚。
白蕊下马车时发觉前头的人穿着有点朴素,她内心有些许纠结,迎上来的太监在见到白蕊一瞬间眯眯眼笑了,可当目光落在了她的发髻上,却僵硬了笑容,只是白蕊一心都在担忧上头,并未曾发觉。
而另一头的秦筝是跟着几位表姐和表妹过去的。今日选侍读除了秦筝,还有二公主和三公主,二公主比秦筝大一岁,三公子与秦筝年岁相仿,也是秦筝在宫中住久了才混熟的,本来四公主也要过来,可从昨儿开始四公主就感染了风寒,选侍读直接内定了她母族的姑娘。
二公主性子懦弱宽和,前有大公主压着,后有三公主爱争宠。
她们在御花园不远处的小凉亭里头,四周都围上了细细的清凉纱布,透风又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