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一凝抬眼,看见走在最后面的那人不知怎么摔了一跤,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外头下着雪,脚底都是湿的,也难怪会平地摔。
黑色的手机顺着光溜溜的地板一路滑到了她脚边。
蒲一凝还没有动作,那人已经迅速过来捡起了手机,有些狼狈地朝蒲一凝点了点头,恰好与她对上眼神。
这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或许叫男生更为合适。
五官明朗,眼神干净,身形挺拔,头发沾了点雪水,有些湿漉漉地贴着额头。由于距离近,甚至能看清他唇上有些干燥的纹路。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羽绒服,一条藏青色的牛仔裤,和一双黑色的运动鞋,非常普通而邻家的打扮。
……就是有点没礼貌。
蒲一凝被他奇怪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男生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退后一步道:“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眼神还是黏在她身上不肯下来。
蒲一凝索性往旁边走了两步,鞋跟落在瓷砖上,碰出干脆的声响。
她身形修长,唇色艳丽,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有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寻常人看两眼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个男生很不识趣。
只见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两米,却又忍不住折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剧组里的人吗?”
蒲一凝很不喜欢这样冒失的提问,尤其是在她已经明确表露出不想被人搭讪的意思后。但考虑到对方年纪不大,难免会犯错,她还是勉强给了个摇头的回应。
那个男生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蒲一凝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喂?”
“喂,金诚酒店是吧,我快到了,路边怎么好像没人呢?”
“嗯,我这就出来。”
蒲一凝挂了电话,没有再理睬那个男生,走出酒店,朝缓缓驶来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司机是个话痨的中年男子,蒲一凝不想和他搭话,便转头看向窗外。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她脑子里忽然闪过刚才那个男生的模样。
身如翠柏,目如朝露。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人,好像就是下午见过的那个演统领的小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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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有些晚点,蒲一凝睡了一觉,在东黎市落地时已经一点半了。她打了个呵欠,走出机场打了辆出租车送自己回家。
结果路行了一半,她的手机又响起来。
哪个神经病三更半夜给她打电话?
蒲一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由皱眉。
电话一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喂一声,就听到那头传来的一片嗡嗡隆隆的嘈杂声,像是鼎沸人声和电子音乐混在了一起,严重伤害了她的耳膜。
蒲一凝不得不把音量关小一点。
“一凝!一凝!你终于开机啦?”一个女声高声叫道,语气兴奋。
“有话快说。”
“哎呀你不要这么凶嘛,你还是不是人家的小甜甜~”
蒲一凝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拧着眉头问:“唐映雪女士,你是不是又喝高了?”
“没有!我超清醒的!我还会唱歌呢,歌词都记得很清楚!你听着啊——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蒲一凝打断她:“你在哪里?”
那头的女声小了一点,似乎在问旁边的人:“我在哪里?”过了两秒又道,“我在星动!”
蒲一凝挂了电话,对司机说:“师傅,改道,去淮海北路的星动娱乐会所。”
半小时后,蒲一凝把唐映雪从人潮涌动的舞池里揪了出来。
灯红酒绿中唐映雪扭过头,看见是她,不由放肆地笑起来:“蒲一凝!哈哈哈哈!你怎么穿成这样来星动!你瞅瞅你这一身!”
唐映雪几个狐朋狗友围了过来:“蒲姐,映雪她喝高了,拉都拉不住。”
蒲一凝看了一眼唐映雪身上的吊带裙,问:“她外套呢?”
一个女孩连忙递过来一件大衣,顺带还有唐映雪的小包包。
唐映雪还在叫:“一凝,来跳舞吗?我让kevin去带你换身衣服!”
“闭嘴。”蒲一凝说,“我刚下飞机连家都没回就来捞你,你给我安分点。”
唐映雪被迫穿好了外套,拎着自己镶满亮片的包包,踩着细高跟歪歪扭扭地跟着蒲一凝往外走。
蒲一凝把她塞进车子,吩咐司机继续往小区开。
唐映雪像只八爪鱼一样攀了过来,满口酒气喷到她脸上:“一凝,你真是个好人。”
蒲一凝:“谢谢。留着你的好人卡给备胎团吧。”
唐映雪幽幽叹了口气:“别瞎说,我可没有什么备胎团,就算有,也该解散了。”
蒲一凝嫌弃她的酒气,把她推远了点:“怎么,想开了?要从良了?”
“怎么说话的呢。”唐映雪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我要和你绝交。”
“行啊,那我现在就把你送回你家去,跟你爸说你在外面泡了一晚上的夜店。”
“可别。”唐映雪连忙道,“我跟我爸说我今天晚上跟你出去泡温泉了。”
蒲一凝冷笑一声。
回到家里,蒲一凝还在换鞋,唐映雪已经轻车熟路地跑到洗手间卸妆去了。
蒲一凝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不由叹了口气。
她上楼,回主卧草草洗了个澡,然后靠在床头敷面膜。
十五分钟后,唐映雪穿着个浴袍蹬蹬蹬也上楼来了。
她扑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