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起腰,双手负在背后,微微抬起下巴,姿态像一个合格的帝王一样。
一滴滚烫的泪倏而从眼眶中掉落,滴在雪白的足边。而她的唇角却极大地扬起,露出一个属于胜利者的微笑:“没错……谢相他欺君罔上,狼子野心,实在该死。”
宫人们为她穿好鞋子,披上大氅,小心翼翼地送她回宫。
大宫女出手搀扶,女帝的手搁上来的一瞬间,大宫女被冻得轻微哆嗦了一下。
女帝瞥了她一眼,而后自言自语般地道:“朕今晚怎么这般糊涂……”顿了顿,“木槿,朕今年多大了?”
大宫女轻声回答:“回陛下,过年十八。”
“十八么……”她轻轻笑起来,“原来朕才十八啊。”
她将下巴埋在毛绒绒的领子里,道:“京城里很久没这么冷了。上次池水结冰的时候,朕还是帝姬,想去冰上玩,他跟朕说,冰很薄,不能去——转眼这么多年,朕今日才知,他那时候就满口谎言。”
“你看你看,有没有觉得很像?”唐映雪激动地指着电视机道,“不过人家看起来特清纯特少女,你就长得太市侩了,人家看我一眼是心动的感觉,你看我一眼我就是抢钱的感觉,气质不行。”
蒲一凝:“……”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唐映雪女士?
她起身把电视关了:“我要去上班了,麻烦你也迅速收拾好自己,以及把你产生的垃圾顺便处理掉。”
唐映雪仰头看着她上楼梯,叫道:“哎哎哎!如果我爸打电话问你,记得要说我跟你去泡温泉了!就我俩经常去的那家!”
“知道了。”
吃完早饭,蒲一凝和唐映雪出门。
两个人不顺路,于是分道扬镳,唐映雪为了不暴露行踪,特意没有叫家里司机来接,只打了辆车走,蒲一凝则自己开车去上班。
不出所料,路上早高峰堵车。
她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方向盘,忽然就想起刚才唐映雪看了一半的影片。
她的人生,就好像以这部影片为分界点,被一分为二,隔离开来。
这部片子不是什么黑历史,到现在仍然是偶尔会被提起的经典影片之一,甚至还帮她取得了华雀奖最佳女演员的荣誉,她没有道理排斥。
她确实没有排斥,只是不大愿意在人前提起。
观众所知道的宁朦是一个对外推出的十六岁女孩子的形象,她乖巧又灵动,温柔又含蓄,用以前的话来说,是典型的“玉女”,众星捧月,风光无限。
可惜那不是她。
她不想顶着一个“昔日玉女十年后再复出”这样狗血的名头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她更愿意当一个真实的人,以蒲一凝的名字做自己的事业,所以她没有告诉那些后来在国外交的朋友,她曾是国内最年轻的华雀影后。
不过她抽身得实在太早,当时的媒体又不如现在发达,没了她的消息,打听也打听不到,渐渐地,她就被大众遗忘了。
正合她意。
早上九点,她抵达公司。
人事给她拿来一袋资料:“这是我筛过之后的人,蒲总您看下。”
蒲一凝看了看,让秘书去给她泡了杯黑咖。
唐映雪这个不省心的主,连带着她也没睡好。
打开文件袋,里面厚厚一沓演员资料。
人事已经按男女和年纪给她归好类,蒲一凝一边抿着咖啡一边翻看,渐渐皱起眉头。
她问人事:“这些人你从哪里找的?”
人事说:“之前公司不是对外招过一次么,有些演员是自由人,自己投了简历来,还有的是一些其他公司的艺人,合约快到期了等着找下家。”她端详了一下蒲一凝的脸色,小声道,“蒲总,正铭之前的不景气有目共睹,现在的嘉令又还没有做出成绩,很多人都在观望状态,我们也没办法……”
“这些人你都看过他们的影视资料了么?”
“呃……”
蒲一凝盯了他一眼,人事讪讪一笑。
蒲一凝说:“我是看你原来工作能力还不错才留你的。嘉令是嘉令,正铭是正铭,不要把正铭的一套带到嘉令来。我不缺顶你这个位子的人。”
人事立刻收敛了笑意,低头道:“我知道了。”
蒲一凝抽了几张纸出来:“这几个人的影视资料收集一下,然后发我邮箱。”
“好的。”
人事出去后,办公室里就剩了她一个人。
她端着咖啡走到落地窗前,想起没有着落的艺人,心里不免涌起一阵烦躁。
怎么才能……挖到又有颜值又有实力的艺人呢……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来。
他们昨天刚刚见过。
他在接近零度的天气里下水反复拍戏,却仍然保持着很好的表现力。
——年轻、鲜活、敬业。
虽然晚上的相遇他显得有些鲁莽,不过并不是什么太严重的问题。待人接物的礼仪问题,自然会有课程要上。
蒲一凝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褚茵发消息:“能把你们组那个演统领的小演员资料给我么?就昨天下水拍戏的那个。”
十分钟后褚茵回消息:“你要干什么?”
“想详细了解一下,合适的话挖过来。”
褚茵:“你可真行,等着。”
一小时后,她收到了褚茵发来的邮件。
她没有看走眼,这是个连证件照都拍得极其清俊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