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弄了,站一边去,别挡道!”
“嗯!”
旁边的锅都要冒火了,草儿还在慢腾腾地洗着大蒜。草儿娘忍无可忍,一把夺过草儿手中的蒜苗,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手脚麻利地切成小段,丢到锅里。
草儿委屈地憋着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呆站在旁边。
“你说你,都五年级了,还葱蒜不分,让你去菜地里拔个葱,你就拔了蒜回来!”
……
”你说你有什么用?!“
草儿娘看着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草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你的好女儿,这么大了连葱蒜都分不清!“
草儿娘看着草儿爸从客厅进来,忍不住连着她爸也一起数落了一顿。
草儿爸听了倒是没说什么。
草儿隐约觉得有些伤自尊,在心里想着,奶奶从来都是一点点教自己的,总是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谁能做好事情呀?
她不由得想起上周末,爸和娘睡到十一点多起来,自己站在客厅门前的走廊前站着,不知该干什么,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晚起又不行,早起饭菜都在碗柜的上面,根本取不下来,没办法,只好等了,幸好父亲的一个同事过来,看她站着,一问原来没办法取到饭菜来吃,便帮她取下饭菜热了来吃。
中午吃饭时,这位同事提起这件事,草儿娘便说:
“谁让你不会做饭呀?!不会做饭就得这样!”
草儿照样闷声不吭地继续低头扒饭,吃完继续老老实实地去洗碗。
她想起,爸曾私底下说过,说以后她的衣食住行自己都是不方便打理的。那意思就是得都听娘的。
好吧,这都听了,可是草儿的恐惧还是没有丝毫的减弱。
草儿娘也和草儿交往,希望母女俩可以拉近距离。
但是无论讲什么道理,草儿都是听得好好的,做起来却是什么都不会。草儿娘也是万般无奈。
但倘若说草儿不好,她心底里倒不是这么认为:
这孩子心地极其地善良,连吃菜,好吃的,自己都不舍得多吃,总是留给父母吃,只有大家都吃完饭了,剩下了的,她才会再吃点自己想吃的。
但话又说回来,草儿娘和草儿爸从没说过吃饭不能上桌,但她通常都不愿意和父母一起围坐桌旁吃饭,她总是夹了菜便走到门口阳台吃,和父母亲感觉怎么都是生疏的,难以拉近。
但草儿对自己的娘又是很好的。她去河边洗衣服,听见人家议论娘对自己这个女儿的不够好,还跑回来安慰娘,让娘不要往心里去。
而且无论是草儿娘还是她爸说她什么,她都是不还嘴的。该干的活儿还是干,但就是做事太慢,手太笨了。草儿娘也不知道这个女儿到底怎么了。有时候,她是真希望自己责备草儿时她能还一句嘴,让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
草儿的善良,是隐忍的,是默默地为大人着想的善良。她不顶撞父母亲,是因为她天然地觉得作为子女顶撞父母是不应该的,她不希望本来就生气的父母因为她的顶嘴而更生气。
她爱从小把自己拉扯大的奶奶,在情感上,也是最亲近奶奶的。但,同样的,她也爱所有的家里人。在她心里,每一个亲人是否活得好,她都一样关心,也都对每一个亲人一视同仁。自从搬家后的每个春节的晚上,收拾好所有的碗筷,她都会在临睡前在心里默念每一个她认识的亲人的称呼,祝福他们在来年过得幸福安康,一旦漏念了哪个亲人,她必定会重现来过一遍,并觉得似乎对不起那位亲人,怎么自己就把她给漏念了呢。
草儿的纤细善良,并没多少人能了解。她也不轻易让人了解,包括学校里的老师,她也碰面了从不打招呼,甚至老师和她主动打招呼了,她也常常头一低就走过去了,连应都不应一声。
只是,随着年龄的渐长,她开始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脾气。对于娘有时候说她笨或者是责备她活儿干得不够好,不喜欢她回老家的话,她开始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觉得自己不被理解。
父母亲希望她能在遇到不满的事情时哪怕能争执两句,她却在心里渴望父母亲能亲近她一些。她渴望父亲能说她两句,哪怕打她一顿都可以。
她希望母亲能对她温情些,不要和她讲那些道理。那些道理是好的,但她还是听不懂,听了后还是云里雾里,还是觉得畏惧而不知所措,她只希望,能够说话时拉拉她的手,抱抱她的肩膀,拍拍她的肩也是可以的,这样,她遇到不懂的就会自如地去和大人去交流去询问。
只要用足够温情的身体语言消除了她那对父母的冷峻的畏惧感,其实,无论是做事的慢劲儿还是主动性,都会完全不一样的。
但她实在是不懂得和亲人交流表达自己的情感需求,只好在遇到被父母亲责备时一边按照理智不和父母顶嘴,一边在心里生闷气,既生父母亲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草儿和她的父母亲之间的爱与被爱,便是这样错位而行:父母觉得已经很尽力地给她讲道理教育她了,她却完全听不懂道理,心里只一味地渴求着父母亲情感和身体语言上的亲近。
草儿更加每晚在她幻想中的理想之家里玩着一个人的过家家:草儿既是那家里的父亲母亲,也是父亲母亲的孩子。草儿还时常把白天娘对自己责备的场景在幻想的过家家里重演一遍。
比如,理想之家的孩子在洗菜时,锅里都要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