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合欢参见太后殿下、皇后殿下,两位殿下万福金安!再拜稽首,长公主殿下长乐未央,驸马爷长乐未央!”
她瘦弱纤细的腰身伏在颐宁宫刻着金丝凤凰的地砖上,仿佛秋天无垠麦田里飘落的一片孤叶。祁延顺看着地上的合欢,仓皇失措地抬头道:“媛宁,你这是……?”
锦乐淘气的虎牙微微一翘:“怎么?你不喜欢吗?”还不待祁延顺回答,她已经正色道:“合欢,告诉两位殿下和驸马爷,你昨晚是怎么跟本宫承诺的。”
“是……”合欢温顺地应了一声,“启禀两位殿下,回驸马爷的话,昨晚公主殿下派夏妈妈为奴婢赎身,换得奴婢进入锦乐宫伺候长公主与驸马爷的机会,”她跪正了身子,单手搭在肩上,望着我和太后,“奴婢合欢指天发誓,只愿陪在驸马爷身边做个丫鬟,别无他想,若有违誓,奴婢即刻自尽!”
“合欢!”祁延顺惊呼一声,“你……你本是自由身,为何……为何自甘为奴?”
合欢转身面向祁延顺,盈盈拜倒:“回驸马爷的话,因为您不凡的气度让合欢倾倒,更因为长公主殿下对爱情让合欢自愧不如。合欢对您的爱是卑微的,殿下对您的爱是伟大的,一粒沙尘怎能与磐石作比?”说到后面,她已然略微哽咽,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所以能时时刻刻陪在你们身边,感受你们的幸福,合欢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这样娇弱惹人怜爱,倘若我是个男子也会动心,更别说是祁延顺这样身份特殊的男子了。果然,祁延顺渐渐把目光移到锦乐身上,不顾太后在场,脸色一沉:“这就是长公主殿下给我的礼物吗?”
锦乐悠长的睫毛轻轻一扇,迷惑不解:“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既然她愿意陪着你,我何不乐得成全。”她上前一步,盈盈握住祁延顺的手:“顺郎,我知道我自小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为了你我都下定决心改变,你还不喜欢吗?”
我听得鼻尖一酸,今天的锦乐和前晚在“花满楼”气场十足的锦乐完全判若两人。她刚才的声音宛如一汪清泉,柔和透明,甚至还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是什么让她放低了公主的高贵姿态,转而去迎合自己丈夫的喜好,接受自己曾经无法接受的东西呢?
是爱情吗?
难道在世人眼里,爱情意味着无条件的付出与牺牲吗?
尽管我们才见过两面,可是前天晚上她的火热与现在她的温柔都让我无比震撼!
也许,她真的爱他至深吧!
谁知祁延顺轻轻推开她的手,撩起外袍双膝跪地,拱手道:“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还请母后赦免合欢奴婢身份,让她出宫自由婚配,儿臣保证此生与她不复相见!”
“赦免她?”太后面色阴沉,眸光狠戾,“驸马,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了哀家的大忌?”
祁延顺的身子明显晃了晃,强力稳住心绪,道:“儿臣不知,恭请母后赐教!”
太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淡淡撇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云萝奉上的一盏老君眉,不疾不徐道:“哀家先问你,你可知道合欢能活到现在,是谁的功劳?”
我惊讶于太后竟能如此迅速地转换情绪,刚才脸上还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转瞬间就风平浪静了。祁延顺也和我一样摸不着头脑,只得恭谨道:“回母后的话,儿臣不知。”
太后握紧手中的邢窑骨瓷彩绘茶盏,声音仿佛混了千年寒冰,凉意透人心骨:“当然是你身边的好妻子!昨天哀家秘密下旨要赐死合欢,是她飞奔进宫苦苦乞求哀家手下留情,原因竟是你喜欢这个风尘女子,倘若她死了你会难过,她不忍心!哀家爱女心切只好依了她!现在她主动收留合欢入锦乐宫侍奉,你不但不感激,反而心生埋怨!你说你不是犯了哀家的大忌又是什么?!”
我吓得浑身一凛,猛地回想起昨天离开颐宁宫时,云萝附在太后耳边轻声细语的动作,难怪太后以端午祭祀为由遣我离开,莫非在我走之后她就下了处决合欢的懿旨?
几乎同时,锦乐与延顺同时大喊一声:“母后!”
还是锦乐反应快,赶紧跪下道:“母后,您不是答应儿臣永远不将此事说出吗?怎么现在出尔反尔?!”
太后的眼中一下子泛起柔光,饶是如此,语气还是不肯缓和半分:“那是因为哀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误会你,却什么也不做,比起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哀家更愿意坦白事实,让他幡然醒悟!”
锦乐檀口一张,正要抢白,太后忙挥手止住,挑眉道:“驸马,你现在可明白锦乐的苦心了?!”
“儿臣……儿臣明白了,”祁延顺犹自失神,口中喃喃,“殿下为儿臣付出良多,儿臣实在……”他转头看着锦乐,眼底的愧疚如潮汐,一浪高过一浪,“媛宁,这些……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锦乐莞尔一笑:“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不让你担心,如果今后我还有什么做得不好,你也要直说。毕竟至亲至疏夫妻,只有彼此坦诚咱们才能携手共渡一生啊。”
跪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合欢适时开口:“回驸马爷的话,的确是长公主殿下救了奴婢一命,使得奴婢再造重生。奴婢甘心为奴也是为了报恩!只是昨晚殿下嘱咐奴婢不能说出此事,所以奴婢刚才缄口不言,但奴婢指天发誓,确实不假!”
“原来真是这样……”祁延顺深深望着锦乐,“刚才是我错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