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武青。
静室寂寂,夜黑如墨。远远近近一片空灵,只闻得她的呼吸声,平和静谧,安宁均匀。谢聆春悄悄伸出手去,探到了她的手,握住,十指交缠;忽地,便是一笑,往床上挤了挤,在她身边躺下。
从开始相处时游戏的心态,到后来半真半假的维护和追随,直到如今,为了她一点回应而患得患失;他,清楚地看见自己一路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因为对她的情感,让他再不能如以往般的超然,身在戏中,心在戏外。
不过,纵如此,又何妨?他是一个恣意的人,恣意欢,恣意笑,可以恣意地走上庙堂之高,可以恣意地远避江湖之远;那自然,也可以,恣意地爱这么一次,为这么一个值得他爱的人,恣意付出----无论是爱情路上的痴狂,酸青,还是迷茫,痛苦;他愿意为她,一一体会。
夕阳返照,群峰叠嶂间山道逶迤,霞光里一片葱葱郁郁。
在九华山脚下的官道上,一辆极为普通的黑色马车正不紧不慢地前行着。驾车的是一名女子,虽是村野装束,却也不掩娇媚;只是她此刻的神情,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满脸紧张之后的后怕,四下里望了望,又悄悄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汗。
“九娘!”忽地路边闪出了几匹马,当先是一名略显邋遢的汉子,正低低地唤她。
这一声唤,又吓得九娘几乎灵魂出窍,看清来人后又是极为惊喜,手抚前胸压住剧烈的心跳,回他:“门主。”
这两人自然就是那位青熏门门主以及富贵客栈的老板娘了。早上出发的时候,公子让他们分别行动;门主和那些兵士们有武艺在身,只要用蒲草裹了马蹄,按照公子先前教给的方法,应当可以躲开血衣卫的搜罗。而公子,她,还有昨儿俘获的那个女子,便只能乘坐马车冒险走大路。
可谁知道这次的搜查居然严格到这种地步?方圆百里全部禁行,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搜索过来,门主他们走的是秘道还好,他们这辆马车如此打眼,想要在禁军和血衣卫子眼皮底下招招摇摇地走出青阳县界,岂非痴人说梦?
然而到底还是做到了----这位公子,果然如门主所说,有“神鬼莫测之能”。
马车拐上一个坡,从这里往下看去,还能看见后方扎眼的旗帜,密麻麻的铠甲和刀枪的反光。而只是这么一眼,她已经从心底里泛上森森的寒意和恐惧来。
昨夜。她和门主守在密道处没有出去。直到今晨离开地时候,才发现,原本作为拜香教秘密集会地地小镇,已成一片修罗地狱!
大赵官兵留给人的印象,都是混饷吃闲饭的居多;在拜香教无往不利的战斗历史上。向来都是不值一提;可从去年御驾亲征之后,或者更早,从赤脚军不败的神话在隆兴府毁于那个武青之手。教里人众对于官兵地战斗力,便开始有了新的评估;然而,总不曾料到,江南东路养精蓄锐这么久的拜香教赤脚军,蛰伏之后第一次出手,就这样几乎全员覆没地毁掉了----甚至,据说,那些传闻极为恐怖地血衣卫都没有怎么出手,号称大赵精锐的禁军大爷们也只负责事后的搜索。真正的主力。只是从铜陵石埭调来的杂牌军!想想那浸透了地面的鲜血,那还来不及打扫的断肢残骸……她只是在凌晨离开的时候扫了一眼,便将那景象无比深刻地印在了脑海里,只怕一生都不会忘记了。
如今能够逃出恐怖的禁军包围圈,便已经是大幸;何况门主身边还剩下几个得力地好手?至于折损这么多,又拿错了人----以传闻中燃灯大人地暴虐而言,只怕他们逃出来的这些人,也都逃不过赴死一途。
其实据门主说,事发之前公子曾劝阻过燃灯大人。让他不可在这个战场上投入这么多的兵力----若燃灯大人听从公子的话。只是试探的话,应当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吧?门主说。那密单的失误,画像的差错,事实上也都是燃灯大人那边的责任;可问题是,燃灯大人什么时候会承认自己地失误?自然都是他们这些下属地错。
如今,能够指望和依靠的,只有公子了。
“还好么?”门主声音压得低低地,略甩了下头。才不过一日功夫,门主那张英俊地面庞上便布满了青杂的胡茬,一双眼睛深深凹陷下去,若不是那秘道十分不好走的话,就是门主也在忧虑着未来的处境了。
“很好。”她知道门主是在问车里面的公子和……那个人,便也低声回她。
然而门主还是将马匹凑近了车辕,一伸手撩开布帘,粗嘎着嗓子道:“公子,属下白狄前来报到。”
呃……姚九娘觉得,她真是有点要吐血的冲动!这位公子真的不是平常人!昨儿门主和她说起这公子的种种行迹,她还觉得夸大其辞,未免有些神乎其神;现在想想,只这份定力,绝对就是常人所不能及!---随着车帘的撩开,入眼便是满满的春光;昨儿被擒到的那位姑娘横卧榻上,一脸羞恼愤恨,而公子么,则俯身其上,手还在姑娘的衣袍里面;而那张美得惊世骇俗的俊颜,更是离姑娘明显被蹂躏过的双唇不到一寸的距离……看起来,方才过禁军搜索躲血衣卫防线的时候,这位公子,就一直在忙着这些事情……
白狄大概也没有想到里面会是这么个情形,一时愣住,连手里的布帘都忘记放下……那公子却也不慌不忙,低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