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聆春既然提议到这小岛上来,那这里至少此刻便是个万全地地方了;她相信血衣卫的能力,便也不操半点心,只跟在谢聆春身边,亦步亦趋,由着他带她,漫步天涯。
只是可惜,美好的总是短暂,明明两个人已经走得足够慢,明明甬路蜿蜒只见夜霭茫茫,却还是一转眼,便到了一处小亭。这小亭恰好处在背风之处,却依旧视野宽阔,触目所及,小瀑溅玉,碎花流芬,虽是夜中反显缱绻……更难得是亭中干干爽爽,暖意盈然;座椅上都布了软垫,小桌上是他们带到舟中的点心酒水,杯中香茶还漾着袅袅热气……
青岚什么也没问,拉了椅子坐下,捧起茶盏浅啜一口;再抬头时唇边笑容已淡,目光远远扫过去,星空下,越过大江,在那影影绰绰的滕王阁挺拔身姿之上凝了一凝。
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再拖延下去了。
“青岚,”谢聆春犹豫了一下,还是挨在她身边坐下来,扯了她的一缕发在手里把玩,慢慢地慢慢地问:“你想起了多少了?”
“还不多。”她似乎心不在焉,歪着身子靠在他肩上,眸光上扬,追随着天空中那聚聚散散的浮云。良久,才继续说,“都只是些零碎的片段,或者是模模糊糊的印象罢了。”
身边地谢聆春便明显松一口气似地,也不再问,仿佛只是方才一问,便已经尽到了职责,毋需再进一步了解更多。
可是她却知道无法躲过这个话题:“让我恢复记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看见留言,很惭愧其是居然还有打赏,更惭愧了
“让我恢复记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谢聆春沉默了一会儿,把绕在指尖上的她的发替她抿上去,转了个位置低头,让自己能够对上她的眸光----如此,她便已经在他的怀中了,只是,两两目光相对时,却都是冷静得近乎淡薄的神色,哪似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时的缱绻温柔?
青岚一言不发注视着他,夜空下,那见惯的魅惑容颜背衬点点星光,勾勒得线条带出几分刚意来,依旧是俊美绝伦,却和平日的感觉差别很大,隐隐地却让她想起他拥有的那样的身份。
一瞬间她忽然有些怕,怕他开口,怕他说出什么她不希望的答案来。
然而他又软化下去,俯身,深深浅浅的吻落在她的颊上唇边,低喃似地再次转移了话题:“青岚,当初你是为什么相信了你是从三年后而来的呢?”
她为什么相信她是三年后来的灵魂?青岚有些神不守舍,却也贪恋他这一刻的温柔。从那天马车内她同意了他的三个条件,他们的相处便渐渐走上了一种稳定的模式----不问将来,只是柔情千万……可也仅止于这样的温柔。就仿佛尘沙落尽,本该坦然笃定,却总不知道何时再卷起漫天风云,飘摇摇还会身归何处。
这不是,没片刻就又起风了么?
青岚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伸手扶住了他的脸,慢慢说道:“如人饮水吧?我只是相信而已。”
半晌,谢聆春苦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实早该明白,这种事情。你既相信,我又何必怀疑?可叹我自诩聪明,还是反来自误。”
青岚从没见过他这样自嘲忏悔似地神情,一时有些愣怔,茫然开口,“段公子他……出事了么?”
“你果然是知道地。”他地自嘲愈盛。“很抱歉辜负了你地信任----段南羽已经落在胡人手中。生死未卜。”
青岚当即翻身坐起。目光灼灼。仿佛直透人心。“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一直被血衣卫囚禁在芦泉岛么?你们----”
她话未说完。却又顿住。只执拗地看着谢聆春。等待他地解释。
其实她早就知道段南羽滞留芦泉岛地事情应该和血衣卫有关。谢聆春对这个人。应该是加倍防范着地吧?毕竟。他地身份实在特殊。大理王子、“佛女”后裔、和她一起从三年后而来。却比她多了那三年记忆地人……作为血衣卫地都指挥使。若是轻轻放过了他。那才是不可想象地事情了。
也正因如此。在得知段南羽留居湖南之时。她就已经知道。这个人。应该是被血衣卫软禁了。
是地。软禁了。或者。更可能。是囚禁了。她不相信谢聆春没有采取过各种手段。试图从段南羽那里获得更详细地资料。更有价值地信息;即使是她得到地各方面地资料统统表明。段南羽留居湖南是出于本人意愿。甚至是另有目地----譬如说接近武青;可她还是直觉地相信他是被血衣卫囚禁了。
白日里她见到武青,一瞬间记忆翻腾,压都压不住似地涌起诸多情绪----那时候她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段南羽。如果说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人让她“得回”那三年记忆的话,怕是只有这个人了……可想到他在血衣卫手中,自然不可避免要怀疑这次记忆的恢复会和谢聆春有关;之后是她的出言试探,再之后是他的欲语还休……
“青岚。你会不会……怪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段南羽出了什么事地话……”
会不会怪他?自然会。
他能这样问,段南羽落入胡人手中的事,想必与他有关。而青岚的为人,向来是“恩怨分明”,对自己人,或是喜欢地,不遗余力地好;对敌对的,即使是“正义”一方。也不会吝啬打击报复。至于段南羽。就算不提他和她那所谓“三年”的纠葛,只怕。他也是她所知的唯一这世上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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