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黯然。
那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态度?张了张嘴,欲要反驳,却又是无从开口。正当此时,忽然一声尖叫传来:“救命!有鬼啊!”
他们此刻,正在一座亭子边上,树木掩映中,两个人的白色衣衫,依然显眼。
一个穿青衣的小厮正张皇着从他们前面的甬路上跑过。
少年还在为方才的事生闷气,听见这样的呼喊,动也不动,也根本不打算去查看。相比之下,青岚虽是淡然,却还忍不住好奇,探出头去,打算看个究竟。
那小厮边跑边回头看……跑着跑着,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却又倒回来,诚惶诚恐地给她行礼。
青岚忽然明白过来,这鬼,竟是说的她们两人,心中不由好笑。
见了青岚,那人瑟缩着,喘息未定,倒先解释起来:“禀,禀小侯爷,前面,前面灵堂的,长明烛不多了,小的这是,去后面的库房里头拿点……做备用;没想到打扰了小侯爷……因为夜深了有些害怕,所以跑得急了,求小侯爷恕罪。”
看那小厮脸上神情,分明是撞到了她和辛锋寒什么诡秘的事情一样。
青岚心中好笑,却只点点头,示意他自便。
那少年却越发尴尬起来,半晌,才又冷冷道:“是呢,今儿是你那死鬼太监老爹的头七呢,怪不得你不去鸣鸾苑,却往前边来。不过你不嫌这孝心发得太晚了吗?没见过老爹死了,做儿子的一夜丧也不肯守,只顾着四处fēng_liú的。”
死鬼……太监……老爹……
默。
那个……有没有可能,灵堂里被祭奠的那一位,才是……她?
想来,应该不会……
“是啊,头七,听说是死人回魂的日子呢。锋寒,我们一起去看看?”她说。然后回眸,看见少年脸上忽然变得十分别扭的神色,心中暗暗好笑。
即使如今处境诡异,她还是不能对什么“鬼神”产生敬畏的心理,不知道辛锋寒这样的“江湖人士”,会不会相信怪力乱神?他脸色变化的原因,是因为怕鬼,还是,她的那声“锋寒”?
前面的小厮早已一溜烟地跑了,皎洁的月光下,只看得见前面甬道上他模糊的背影。青岚还真是没有把握找准前进的方向:这座侯府实在是太大了,从“她”所居住的佩玉轩出来,四处都是亭台楼谢,池水波光,应该是在侯府的后院吧?到灵堂所在的前院,怕也要有几里地了;幸好如今是深夜,四处虽暗,但远处灵堂灯火独明,正是最好的指引。
青岚便也不急,只与那少年随意前行,一路上正好引逗他多说点秘密。嗯,自从发现他也不过才跟了小侯爷七天之后,她待他的态度已经随意自然多了。
“锋寒,你怕鬼吗?”她似不经意地。
“鬼?”少年冷哼,“属下从来不做亏心事,哪来怕鬼一说?”
“如果是在这样的夜里,有鬼忽然出现在你的身边,你也会面不改色和它谈谈说说,是吗?”她回眸,促狭地问。
少年挑了挑眉,原本刻意冰寒着的秀美面孔上,多了些鄙夷:“小侯爷,只有你们这样作恶多端的,才会怕鬼、怕报应吧?青郡侯那厮恶贯满盈,现在终于了结,怕不早下了十八层地狱?那里还能够在这里和属下谈谈说说?若是上天有眼,叫这贼人魂魄出现在属下面前,属下和它也没什么好谈的,只一剑赐它个灰飞湮灭罢了!”
青岚听他这样一口一个属下地说出这样话来,心中越发觉得好笑,便也故意引他,笑道:“青郡侯如何就称得上恶贯满盈了?你在侯府里说出这样话来,只怕下地狱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属下敢说,自然不怕。小侯爷若是不满,只管将属下拿下问罪,但属下还是要说,青郡侯青缙乃是天下之贼,偷了天下的财富,也偷了天下人的太平!而小侯爷青岚你,也不过借着你那认来的干爹,占了些民脂民膏,就这样猖狂,视天下人为无物了,看在你曾救属下一命的面子上,属下奉劝你一句:及早抽身,莫要悔之无及!”
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冷寒坚定,清朗的声音字字铿锵,在空旷的夜幕之中传出好远。如此明目张胆,似乎拿准了她不会将他问罪?又或者,他是正指望着她来问他的罪了!
青岚心中大惊。她倒不是对“自己”和“自己的干爹”名声不好惊讶;她惊讶的是,为什么小侯爷的名字,居然也叫青岚?!联想起镜中所见容颜,莫非……自己原本就是这个小侯爷?
定了定神,她把注意力转回来,强迫自己暂时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嗯,想来一个封侯的太监,和他喜欢男风的“养子”,如何就能够让这少年如此愤恨,还和“天下”扯上了关系?
她摇摇头,继续引他,“锋寒,你不要因为和青郡侯个人恩怨,就这样口不择言,毕竟人死为大,就算他有什么亏欠你的地方,也都过去了不是?”
“个人恩怨?”少年黑玉一样的眸子此时却仿佛能喷出火来,怒极反笑的样子让人又让人觉得冰寒一片,“你说我对青郡侯青缙是个人恩怨?!哈哈哈!也对!我和他就是论起私仇,也的确称得上仇深似海!如果不是青缙,十六年前纵容林贼卖国,引胡兵南下,怎么能让我辛氏上下三百余口共赴国难,只余姐弟二人背井离乡,沦落至此?!如果不是青缙,十六年来挟天子令诸侯、把持朝纲、偏安苟且,只求敛财不问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