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抬着头,神色郑重地望着皇帝陛下。她这般神态,仿佛真的在为大赵着想,为思靖长公主婚事忧虑……然而端木兴见她如此模样,唇角却又勾起一抹笑来,她还是绕来绕去不肯有话直说----前面说了那么多,什么尚公主什么为大赵选栋梁,都不是重点吧?她要说的,根本就是在“滞留池州”上吧?离开御舟,单独行动的意思,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地?
端木兴有意停顿了一会儿,才对上她期盼的目光:“青卿的提议甚好,朕也觉得这个骆昀需要考察一下。不过么……”他将手边的茶盏推到一边,“为思靖长公主选婿,这事情太过重大,朕觉得,还是朕亲力亲为才好。”
这天宫女霁月在行宫天子卧房之外候了很久。青大学士在房间里面,她是不敢去打扰的。就是送茶也不行。这一点宫中无论新人旧人都已经熟知了。不过虽然陛下说过在外一切不用按照宫里的规矩,她完全可以回旁边自己的房间等待,可她还是不肯离去。就那么守在门边……其实很担心,每次陛下见过青大学士之后,通常情绪都不会很好;而今天陛下已经饮了那么多地酒,现在连热茶也没有一盏,应该会很不舒服吧?……已经将近子时了,青大学士才一脸郁闷地离开。霁月进屋子收拾房间,居然意外地发现:陛下居然是面带笑意地么?
“陛下,茶已经很冷了。”霁月提醒着,伸手要去接陛下手中的那盏茶----那茶早就凉透了吧?陛下居然还是捧着在那里发呆。
听见霁月地话,端木兴抬眸笑了笑,却没有递出去那凉茶。他把茶盏上的盖子掀开,看了看里面已经成为深褐色的茶水,叹道:“这盏茶,本来朕是要碰洒在一个人的衣服上的,不过后来居然没有!”
他说罢一笑,居然一仰头,将满杯的凉茶都灌了进去。喝罢满意地吩咐道:“霁月,替朕准备些合适的衣裳;明日,朕要微服私访。”
青岚觉得,她这些日子大概是华盖当头,诸事不顺。
上次莫名其妙地被端木兴拉去妓院,被逼和梨绣上演青楼之恋,就已经很让她恼火了;后来居然又被思靖长公主几次三番施展眼泪柔情攻势,要她代为和皇帝陛下求情,实现许婚武青的愿望!到了现在,就连她离开御驾先行潜往湖南的计划,都被端木兴破坏掉----她和他们端木家的人,果然是犯冲的吧?!
悄悄叹一口气,她勉强挥了一下马鞭,催动坐骑加快脚步;而前面林荫长道的尽头,端木兴已经勒马回望,含笑而立。
夕阳余光之中,青袍白马,少年冠带,临风飒飒,意气飞扬----固然全不是平时深沉难测的帝王威仪,也不象往日出宫常作的翩翩公子扮相;今日的端木兴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同,不知怎么,却让青岚隐隐觉得熟悉,也许……这才是少年天子本来应该有的模样?
不过不管端木兴如何兴致高昂,青岚还是明显地带了一些萎靡的状态。她和端木兴相处已久,早已揣摩过什么是对方的底线,什么时候应该恰到好处地真情流露----象现在端木兴就是明知她的计划偏要搅局,她也自然要配合地将自己的懊恼表现几分。
果然,看见青岚这么颓丧的样子,端木兴哈哈长笑几声,道:“青卿,你如此慢悠悠拖住行程,只怕今晚朕要和你在郊外露宿了?”
青岚并马过来,不情愿地道:“本来今天就能回到池州,锦衾美酒,佳人相伴,岂不是好?”
“可是朕已经命令血衣卫护卫御舟先行。”端木兴回答着,状似无奈。却掩不住笑意盎然。
他们两个人是昨天清晨从池州出来。在铜陵县耽了一晚,现在正调头往南,奔了九华山的方向。这样的行程,其实和青岚原本计划的,没有什么大差别----走铜陵本来就是虚词,她的原意,就是在这里甩开御舟队伍,赶陆路走近道直奔湖南。
然而若是和皇帝陛下同行。她可就是万般不情愿了。无他,只是“皇帝”这个包袱有点太大了而已:不说谁听谁的问题,就是这一路的安全保障工作,就不是她担负得起地……然而在他们昨日象征地逛了铜陵县之后,任她如何建议回池州上船,端木兴都是执意不允;而只要他拿出皇帝架子来,便由不得她不听话。
于是,青大学士只有消极怠工一途了。
“陛下。”她缓辔而行,愁眉苦脸,“何必以身犯险?”
“青卿这么说不是已经晚了?”他勒缰相伴,笑容满面。“血衣卫回报说,再有三里就会到小村镇了,那里虽然只有唯一地一家客栈。但做的包子很有名,青卿不想尝尝么?”
“臣只怕那包子是人肉馅的。”
听她这么说,端木兴便又大笑。
其实----两个人都很明白,那家客栈,虽不至于卖人肉馅的包子,但是是黑店的可能却是十分之大。
去年御驾亲征,将反叛的拜香教赤脚军在两广、湖南一带击溃,收获极丰;但若说已将拜香教连根拔起。却是还差得很远。当时拜香元师王有德和弟子王乾脱逃。据查就是潜入了江南东路这边,虽然不再明目张胆举旗造反。但邪教的蛊惑发展,却是半点未停----青岚把骆昀安排在铜陵做知县,原本就是有借重他对拜香教的了解和仇恨地意思。
只是效果似乎并不很好。
这此出来,端木兴坚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