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天下,胸襟气度,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份胸襟眼光,是如何换来,却也没有人比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他,更清楚。

不知道这几个月不见,已经接手工部的她,是不是比以前更加劳碌繁忙?她的寒毒,又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

听见谢聆春不知是赞美还是叹息的话语,青岚却没有回答。眸光依旧停留在遥远的未知所在,神思也不知何往,而谢聆春也难得地没有继续骚扰青岚,只是静静地注视……一时间,只听见马车的辚辚碌碌以及山野中的鸟语虫鸣。

良久。青岚轻软开口:“谢聆春,既然拜香教江南东路的八成兵力被你骗来全歼,余下地两成也可以控制。就算是真的投了北胡也应该掀不起太大风浪了----还有你说北胡的谍网已经布置妥当,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聆春勾唇一笑。那笑容正是他常现地戏谑态度,却也隐隐带了几许了然,几许落寞……“接下来么,自然是将北胡那边安排安排,就一直守在我的小美人儿身边啊……分离了那么久,很想你很想你……很怕你被别人拐走了呢……”

“谢聆春……”青岚欲言又止,偏过头。披散的长发滑落在鹅黄地织物上,眸光中几分犹疑,几分躲闪,“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他勾过她的下颚,“能不能实现我的话么?也是,如果明目张胆暴露身份,那么拜香教这边的努力就白费了。不过放心。我就算回到了血衣卫,也有本事继续挑动和利用那个王乾与北胡间的猜疑----不然留着他做什么呢?”

青岚不语,眸光依旧有些挣扎。

“呃。不是要说这个么?”他继续将她的下巴挑上去,带笑细细打量她脸上一抹晕红,“什么事让你这么尴尬么?莫不是你还在怀疑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我谢聆春心里地确只住着青岚一个;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守在你的身边,陪你直到地老天荒----”

“别开玩笑了,”青岚打掉他的手,“我是有事求你----”

“真的不是开玩笑。”他眨眨眼,又把手抚上她的脸颊。“还没见过你这么含羞带怯娇美可人的模样呢。你确定不是在色诱我?哦,你说你有事求我。这就对了----那么你求我地事,一定是十分难做十分麻烦的了?不然怎么会连色诱都用上了?青大学士似乎并不擅长这个呢……”

青岚看着谢聆春一如既往的调笑,心中暗叹。她要求他地事,何止十分难做十分麻烦?实则是十分危险了。她不知道谢聆春是靠什么能够在北胡混到了宣抚令的身份,居然还能够再回大赵,出入拜香教----以北胡人对汉人的歧视和不信任来说,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神话!而她所想要要求的,则是让这个神话继续下去……这实在是一个很无礼的要求了。要知道,以谢聆春的身份,在大赵已经算得上一个黑暗中的神祗,完全可以在血衣卫中无所事事高高地供养起来;而以他的能力,也更适合站在血衣卫这另类力量的顶端,指点江山,睥睨天下。

至于入北胡为间,他自然可以一时兴起去尝试一下,但却万万没有要求他长久做下去地道理。

何况,虽然他地行踪向来隐秘,但身为大赵血衣卫的都指挥使,还是有不少人见过他地真面目;万一真实身份被北胡人发现,那可真真是万劫不复。

不过……除了他,她不知道还能够去拜托谁。想要靠一个人的力量扭转乾坤,阻住胡兵南下的脚步,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做到?谢聆春,这个最善于制造神话的人,是唯一的一线希望,可以让大赵的生灵免于涂炭,可以让大赵的江山免于战火。

所以……她很为难。

谢聆春捏捏她的脸颊,“青小美人儿----回神!好啦,不用考虑怎么开口了,其实我知道你想要求我做什么。”

对上青岚半带惊愕的目光,他的笑容很轻松,“虽说北胡南下大率会选择采石一带,但襄阳和瓜洲渡所在的京口也不得不防;何况,这次胡兵入侵不比去年只是试探,若是大举进攻,就有可能三线或四线出击,那么连大散关那里也要加强防范。而我们大赵,并没有那么多精兵,不是么?要是都如当初隆兴府的那些将士一般,还不将整个大赵拱手让人么?现在可用之兵,只有襄阳的忠义右军曾有对敌经验,湖南的长天军在建立中;或者,还有隆兴的镇南军经过些磨练……想要抵抗胡兵,只怕这些军队全部要投到第一线,做好全军牺牲拖延胡兵脚步的准备;而这些都是大赵的精锐了,我知道你一直在致力发展和壮大这些队伍,还想依托这三只军队慢慢将改变推往全国……不只是你,连我也舍不得就这么把还没有准备好的大赵精锐推到战场上去的……”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不觉黯淡了一下,青岚却没有发现,只如寻到知音般接话道:“是啊,我的步伐太慢了!原以为富国才能强兵,大赵原本重文轻武的传统又是由来已久,需要慢慢来急不得;可现在一下子说北胡真的准备入侵了,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准备好,连工部临时铸出来的大炮,还都是最低等的没有什么杀伤力----如果能够有时间,如果能够有时间让我去准备!”她微微有些激动,“谢聆春,我要马上回到御舟那里去!兵部一直在卢太傅的掌握中,我再也不想被他掣肘了,我要立刻夺权!秋天入侵么?或许我还来得及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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