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愣了下,发现自己失态,愈发的不好意思了。定了定神重新结印,源源向她肩头输出灵力,那半边肩膀因他的治疗,逐渐退去淤青,显露出本来的肤色。长情终于舒了口气,待他收功,她已经可以大开大合地甩动了。
她站在地心拓臂,欢喜地说:“不疼了,渊海君真有本事,多谢你。”
云月从脚踏上下来,理了理袖子道:“不足挂齿,往后小心些,切勿再和人对战了。”
提起这个就伤心,她愁眉苦脸道:“我也不想和人打架的,那两个巡河夜叉长得太丑,我一见他们就觉得他们不是好人。何况他们还阻止我取铜铃,我一怒之下,就把他们打死了。”
云月叹了口气,“长得难看不一定是坏人,长得好看也不一定是好人,以后万要记住这个教训。”
那双活络的眼睛转过来,落在他脸上,“那么渊海君呢?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云月抿唇微笑,“你希望我是好人,我就是好人;你希望我是坏人,那我便是坏人。”
又来了,这样的脾气,就算大奸大恶,大概也很难惹人讨厌吧!
长情现在有家归不得,心里七上八下很煎熬。她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一会儿仰天一会儿俯地,“我该怎么办才好……灵力只能护龙脉一时,要是超出了时间,引得邪魔外道入侵,那世道就要大乱了。”
云月斟了杯甘露递给她,“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惦记龙脉么?”
“那是我的职责,我已经守了一千年了,如果哪天龙脉不再需要我,我就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了。”她端着杯子长吁短叹,“我该上一回天厅,面见一下天帝。”
云月垂着眼睫道:“天帝恐怕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亿万云颠之上有无数天将把守,即便上去了,你也走不进凌霄殿。”
是啊,相较那些正统的上神,她这年纪上去端洗脚水都不够格,天帝怎么可能召见她!这事到最后如何收场,她不知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月这时才想起问她,“你究竟是受了谁的蒙蔽?以你的修为,看不出他的真身么?”
长情缓缓摇头,“我只远远见过一回龙神,那个人的身形气度和龙神很像,又是在凶犁之丘上……”
“所以你是为了渊潭的结界,才去凶犁之丘拜会龙神庚辰的吧?”
长情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不由呆了呆。再否认也没什么意思,摆着手道:“不用谢我,我这个人很低调的。昨晚上岸后我想了想,那个结界囚禁了你五百年,五百年前你还小,正好老老实实在渊底修行,五百年后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反正我闲着也是睡觉,入睡前再做件好事也没什么。可惜遇上了个骗子,他骗我去淮水取铜铃,我和巡河夜叉大打出手,好不容易才把无支祁给放跑的,天界想砍了我也很正常。”
云月因她的话欢喜起来,每一寸眼波都在发光,灼灼望着她道:“长情是为我才闯下这弥天大祸的,是不是?”
长情迟疑了下,“好像可以这么说。但你万万不要自责,我搅了你的婚事,本想拿这个作为补偿的,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技不如人啊!”
他莞尔,那浅浅的笑如皓婉皎月,和声道:“既然一切因我而起,那你就更应当留在渊海了,外面的事不必过问,我自然为你料理干净。”
长情听完,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淫鱼的口气真不小,我都解决不了的事,你能为我办妥?”说着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过意不去,但凭你的本事,差远了。明天还是让我自己去领罪吧,不要把渊潭牵扯进来。毕竟这里有那么多水族,上天发怒,不是你们这些精魅承受得起的。”
她大义凛然了一通,自顾自爬上床去睡觉了。大概在她看来,所有的伤害在一觉睡醒后都会痊愈吧!
云月静静坐在床前,静静看着她入眠。他曾经无数次在她沉睡时眺望龙首原,但像这样近距离,还是第一次。
今天可能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慌的一天了,万里奔走,去淮水打了一架,身负重伤回来,又惹得天界追杀。以往静默的龙源上神,离开了那个困住她的牢笼,反而变得鲜活起来。祸兮福所倚,若没有这通颠簸,她大约永远不知道自己体内蕴含多大的能力。
但祸事已出了,总要解决,他站起身,慢慢走出了寝殿。
层叠的袍裾拖曳过光洁的玉石路,他行至长廊,负手向上望。天光还未放亮,隔着厚重的水幕,穹隆显出一片深蓝。
声旁响起脚步声,引商挑灯上前来,低声问:“君上,此事当如何处置?”
他语气还是淡淡的,“龙源上神是受人蒙蔽,这笔账不该算在她头上。”
“就怕龙神不是这样认为。”引商道,“当初水患是他奉命平定的,万年来淮水入海,从未间断。如今无支祁重新掌管淮水,他冻结了河流,使内陆水流受堵暴涨,其余三渎也因他受了影响……这次恐怕还是要庚辰出面,龙源上神说受人蒙蔽,交不出那个人,蒙蔽之说就站不住脚。庚辰若要追究,上神只怕难逃罪责。”
他哦了声,“既然如此,那就别出渊海了,一辈子留在这里也无妨。”
想得倒挺好,引商嗫嚅:“龙首原无人看守,世上的章程就乱了,改朝换代,父子相杀的事会再次发生,君上何忍?”
理论上来说,人间的生死逐鹿都和现在的他不相干,但长情害怕失去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