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阖目,叹气唏嘘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就是你和老师还有方先生他们的差距。”
停顿了一下之后,他指了指自己屁股下的龙椅苦笑道:“若他们坐在这龙椅上,莫说是什么山南国使团,便是那成吉思汗复生,若是受到这样的屈辱,只怕也不会放过对方吧!”
说完,朱允炆有些疲惫地靠在龙椅上,用一种极轻的语气道:“朕不想去国宴了,还是让魏国公与荣国公招待山南国使团吧。”
“奴婢记上了!”王中如蒙大赦,大声应道。
“哼,告知平安与旗手卫,朕要出宫!”朱允炆突然说道。
“出,出宫?陛下我们去哪?”王中愕然道。
“今天不是重阳节吗?那比武大会的第一天不也是今天吗?朕去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鬼,也想去会会那个什么山南国世子。”朱允炆已经越过了王中,往外殿去了。
王中大急,他连忙招来一旁的小宦官,吩咐道:“快去通知曹国公、荣国公、平将军,陛下要出宫,请他们派人来协助,保护陛下的安全!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等发愣的小宦官跑远了,王中才朝着朱允炆追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安排起了出宫事宜。
……
朱允炆临时起意要出宫,王中给忙了个脚不沾地,皇帝出宫,安全方面虽然最重要,但皇家的排场可不能小,必须要将皇家气派威严显露出来,而且要格外地凸出皇帝那庄严神圣且不可侵犯的地位。
王中在统筹方面是个顶尖人才,在最短的时间内,他联络了各方,通知需要通知到的各位重臣与各处衙门,忙中不乱,只花了两炷香的时间,便将朱允炆出行的行程、路线安排好了个大概。
对于这一点,朱允炆是很满意的,才刚过端门,出行的事宜便被王中安排得差不多了。
更让朱允炆感到满意的是,曹国公李景隆已经带人在端门前恭敬等候,比平安和梅殷到得都要早,并且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好的消息。
燕王府长史葛诚与湘王府长史曾言,已经被李景隆想办法“请”到了左军都督府。
“表哥,你将两大王府的长史秘密弄去了你的衙门里?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朱允炆的眼中露出了惊喜之色,但是话语当中却是一派圣君模样。
“陛下,微臣这些日子冥思苦想,燕王府与湘王府为什么弄出这武道大会?正是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听陈迪说起,燕王府长史葛诚与湘王府的长史曾言,都是嫡庶礼法制度的忠实拥护者。微臣想,他们二人都是科举正途出身,朝廷选拔的官员,即便他们在藩地日久,他们心中难道就没有朝廷?没有陛下?”
朱允炆听得,眼睛顿时一亮,也顾不得装模作样了,连忙追问道:“看表哥这神态,你已经策反了葛诚与曾言?”
削藩之难,难在那几个手掌重兵、影响力极大的强藩,尤其正在上蹿下跳的燕王府与湘王府。
按照黄子澄的计划,先易后难,今天刚削完代王,弱藩是削得差不多了,可剩下的这些个强藩,却是有功无过。黄子澄、齐泰、方孝孺几人翻遍案卷,问遍地方官,也没有找到他们的罪证。如今代王一脉被削,消息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就是天下震动,如果继续强削其他藩王,朱允炆有些担心世人说他私心太重。
但若是李景隆果真策反两大王府的长史,那可就不同了!
对他来是,是天大的好消息!长史可是藩王的属官第一人,只要他们心向朝廷,便有天大的文章可做!
燕王与湘王这些年若是暗中做了什么不轨筹谋与举动,能满过自己的长史吗?即便真没有做过什么,以后也可以让人无中生有,炮制出一点罪证!
对!就让他们两个长史出面告发!
藩王长史告发的效果,就像朱有爋告发他的生父周王一样。纵然没有让天下人信服的证据,也勉强可以塞住天下的悠悠之口了。
朕要让天下人知道,不是朕想削藩,而是诸王不法,逼着朕不得不削藩!长史出面举告的计划,虽然糊弄不了那些精明的官员士绅,可是糊弄大多数老百姓还是可以的。
李景隆见到朱允炆脸上的喜色,得意一笑,用一种邀功的语气回道:“现在还只策反了葛诚一个。微臣私下里与葛诚接触了一下,发现葛诚这人对朝廷忠心得很,微臣还没有与他晓以大义,他自己便朝着皇宫跪拜,对着陛下表起了忠心。葛诚更是对微臣揭发,说他听有一日无意间听到高阳王朱高煦说,举办那武道大会就是要把京城的水搅乱,好方便他们三兄弟回到北平!”
“原来他们弄出这些动静,就是想吸引朝廷的注意力,好跑回封地去!?休想!朕等会儿就去武道大会,亲自看看他们耍的什么鬼花样。”朱允炆一听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接连而至的好消息让朱允炆的心情很不错,只发了一会儿脾气,他脸上就恢复成一片笑意,夸赞着李景隆:“表哥为朕立下了大功,他日朕大权在握之时,忘不了表哥的帮助!”
李景隆连忙躬身谦虚道:“微臣事陛下以忠心,为国尽忠,为陛下出力,分属应当,实在也算不得什么。何况,微臣还只策反了燕王府的葛诚,那湘王府的曾言却是不那么配合。微臣借葛诚的名义将他约出来,和葛诚一起,对他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都不怎么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