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汐悄无声息的走上前，手指一点，那画在他面前铺陈开来。
画上，画的是一家三口，爹娘牵着小儿，走在蓝湖边。
月无痕将自己画得如同凡界只有三四岁的小娃娃，一身稚气，粉雕玉琢，特别可爱。
他的双手被爹娘牵着，仰起头，一脸幸福的笑。
月无痕笔下的月汐，活灵活现，没有戴白玉面具，也非一头白发，而是三千青丝恣意披散，他牵着月无痕，看向对面的女子，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而那位牵着月无痕的女子，身材婀娜，一袭白裙，一头青丝如瀑。
她牵着月无痕，微微弯了腰，似在和月无痕说话。
只是，她没有脸。
月无痕笔下的娘亲，没有五官。
因为，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也从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过，他的娘亲，是圣山的禁忌，天资聪慧的他，也从未开口问过任何人。
却原来，即便月无痕看上去已是少年，他到底只有三岁，他心里也渴望娘亲的爱，只是，他在人前掩饰得极好，今日若不是多喝了几杯果酒，怕是月汐也不会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一瞬，看着这画，月汐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眸底一片暗沉，一波接一波的心疼搅得他心口难受。
忽的，他捧着胸口，又一次呕出了心头血。
月无痕被惊醒。
他猛地从床榻上跳起，一把将月汐扶住，“阿爹，你怎么了？”
“我没事。”月汐艰难的从那画上收回视线，尽量不让儿子听出自己的不对劲，“不过是旧疾发作，没有大碍。”
“阿爹，你坐。”月无痕何其聪明，一下就猜到了什么，他将月汐扶到长榻上坐下，单膝跪在长榻边为月汐诊脉。
半响，他抬起头，眸子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后悔，“阿爹，你是忧思过重。”
月汐还来不及说话，月无痕将头伏在他的双腿上，声音有些低沉，“阿爹，对不起，是痕儿不好，让你难过了。以后，痕儿会加紧修炼，早日晋升成神。痕儿会一直陪在阿爹身边，好好孝敬阿爹。”
“痕儿，你没有错，错的是阿爹。”月汐的手轻轻抚上月无痕的头，“是阿爹忘了，你还是个孩童。”
“阿爹，痕儿不小了。”月无痕抬起头，乌漆漆的眸子漫着水雾。
“傻孩子，要是你娘亲还在，一定会说，你还是个孩子。要是她还在，一定会很宠你。”月汐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三年来，他对月无痕的管教相当严格，从未似这般慈爱，更不曾提到过有痕。
月无痕的身子无形中变得僵硬。
“你随阿爹来。”月汐起身，牵着月无痕飞回御龙阁的寝殿。
他一挥手，寝殿就变了样。
寝殿四面的墙上出现了很多画，每一幅，都是有痕。
方诸山初遇时的有痕，幽冥谷再遇时的有痕，大婚时一身吉服的有痕，晋升为神时的有痕，千姿百态，喜怒娇嗔，神态各异，大大小小的画卷，竟有一百多幅。
“这就是你的娘亲，她叫有痕。”月汐的声音蕴着万千情绪。
月无痕仰头看着，瞬间红了眼眶。